枚皋的到來正合他意,東方朔去了西域,眼下能給他提建議的人也只有枚皋了。
看到枚皋,梁嘯很興奮。他直言不諱地問起了李廣的事情。這是眼下他最關心的問題,李廣為什麼有功無賞,反而被下了獄?他和李廣關係甚深,會不會受到牽連?
枚皋微微一笑:“你知道淮南翁主研製出了一件寶物,名叫千里眼嗎?”
梁嘯點點頭,轉身讓希婭取來千里眼。“不就是這個嗎?”
“嗯,看來你也有。”枚皋接過來,套在眼睛上看了看,嘖嘖稱奇。梁嘯靜靜地等著。他問李廣的事,枚皋卻先問千里眼,這件事難道和劉陵有關?
“這樣的寶物,據我所知,連你這一件,總共有四件。”枚皋不緊不慢的說道:“天子一件,你一件,韓安國和程不識各一件。韓安國和程不識的千里眼,都是他們受命駐邊之後,淮南王派人饋贈的。他們說這是至寶,非人臣敢有,所以都原封不動的送到長安來了。”
梁嘯心裡一動,恍然大悟。既然是受命駐邊之時,那李廣應該也有一件。“李將軍沒送?”
枚皋點點頭。“不知道他是沒有得到淮南王的饋贈呢,還是忘了,總之沒聽他提起。”
梁嘯咧了咧嘴,嘴裡有些發苦。淮南王既然送給韓安國、程不識,豈能不送給李廣。李廣沒說,只有一種可能,他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不值得向朝廷彙報。這種錯誤,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犯了。吳楚七國叛亂,他隨太尉周亞夫出征。就曾經私受梁王將印,以至於有功無賞,錯失了一次封侯的好機會。
沒想到他這麼不長記性,在同樣的問題上又一次犯了錯。
“這麼說。沒能封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敢說全是這個原因,但是這肯定是原因之一。”枚皋嘆了一口氣。“李將軍性情耿直,世人皆知。可是為官多年,依然如此不諳人臣之道。也是罕見。由此可見,不讀書還是不行啊。”
梁嘯既贊同枚皋的意見,又有些不以為然。“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原因?”
“朝臣們不贊成與匈奴人開戰。不久前,匈奴單于派使和親,天子朝議,結果被汲黯面折,不歡而散。丞相田汀�⒂�反蠓蠔�補�疾煌�猓�熳右參薹�魏危�衷諢乖諭稀!�
“韓安國做了御史大夫?”梁嘯非常吃驚。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相當於副丞相,已經接近巔峰了。韓安國在受命駐邊之前,還只是一個北地都尉,怎麼才幾年功夫就升任御史大夫了。
“嗯,從北邊回來之後,他被任命為大農令。太皇太皇駕崩,莊青翟被免,他就成了御史大夫。”
“這是因為他是梁國的舊臣?”梁嘯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嘲諷。“還是因為他深諳為臣之道?”
“兼而有之。”枚皋瞥了梁嘯一眼。“別忘了,你我身上都有梁國的印記。”
梁嘯哈哈一笑。“你有梁國的印記是事實,我和梁國有什麼關係?就因為我姓梁麼?”
枚皋嘿嘿一笑:“如果我沒記錯。你母親叫梁媌吧?”
“怎麼著,不是梁國人就不能叫梁媌?”
“你可知道,梁國女子以媌為名,就和吳國女子以娃為名一樣。其實根本不是一個名字。”
梁嘯一怔,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枚皋說得沒錯,媌其實不是一個正式的名字,只是對女子的慣用稱呼,就和吳國女子常被稱為吳娃一樣。
“這個你不用太操心,梁王也罷。太皇太后也罷,都死了。你就算是梁國人,也沒什麼影響了。韓安國能做御史大夫,一是他有這樣的能力,二是他的確深諳為臣之道。別的不說,他沒有阿從天子之意,堅持和親之策,便是明證。”
梁嘯笑了起來,打趣道:“那你說的這個為臣之道,究竟是什麼?是聽話,還是不聽話?”
枚皋有些尷尬,沉默了片刻。“這個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你呢?”梁嘯追問道:“你信奉的為臣之道是什麼樣的?”
“我嘛……”枚皋惱怒的瞪了梁嘯一眼。“我相信夫子說的,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大丈夫,直道而行。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梁嘯感慨不已,深施一禮。枚皋雖然談不上大義凜然,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難能可貴。韓安國同樣如此,拋除個人見識,他能夠堅持自己的觀點,不隨意附和天子出擊匈奴人心思,也算是盡了本份。
相比之下,李廣也沒錯,可是他和韓安國相比,的確在政治上有些弱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