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閒得無事?”
“我一個女人家,閒著也就閒著,倒沒什麼。”
天子一聽,心中一動,劉陵話裡有話。“若你是男子呢?”
“男子若是我這般處境,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暴飲暴食,然後娶幾十房姬妾,生幾十上百個孩子;一種是無事生非,就自己找點事做。有上進心的做做學問,沒上進心的就打家劫舍。”
天子想笑,卻沒笑出聲來。
劉陵說的兩種情況都有,中山王劉勝就是前一種,整天沒事做就生孩子,現在已經有三十幾個兒子。趙王劉彭祖是後一種人,據說在封國裡扮強盜玩,打家劫舍。不過,這兩種人最多是沒了皇家體面,還沒什麼危險,也算不上什麼上進心,真正有上進心的是一心謀朝篡位,想搶他的皇位。
比如淮南王。
與宗室的威脅相比,梁嘯、竇嬰真不算什麼。他們最多是想設定一些條條框框保護自己罷了。
天子嚼著瓜果,若有所思,一時忘了說話。劉陵使了個眼色,梁鬱上前行酒。天子端起酒杯,慢慢的飲著,連飲兩杯,才注意到行酒之人是個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卻面生得很,似乎沒有見過。
“新買的姬妾?”天子歪了歪嘴。這樣的事他經常遇到,最常見的是姊姊陽信長公主,每次去她家,總能看到幾個新面孔,只要他喜歡,立刻送上車。
“不是。”劉陵搖搖頭。“這是我夫君的義妹,我的小姑,想必天子有所耳聞。”
天子想了想。“梁鬱,家人為江都王劉胥所害的那個?”
“正是。”劉陵說道:“文姬,你一直想向陛下當面致謝,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梁鬱淡淡一笑,放下酒壺,向天子施禮,卻不致謝。劉陵見狀,不禁皺眉道:“文姬,你這是怎麼了,竟在陛下面前失禮。陛下是萬乘之尊,可不是你阿兄那般好說話。”
梁鬱還沒說話,天子先不樂意了。梁鬱生得美還是一方面,更吸引天子的是她的氣質。即使是在天子面前,她也淡雅得像一株空谷幽蘭,既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又平靜從容,完全不像那些女人,一聽說他是天子,要麼就熱情得過份,要麼就緊張得手足無措。
天子一見就喜歡上了,見劉陵責備梁鬱,便不由自主的為梁鬱開脫,同時也為自己洗清一下。
“妹妹,我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喜歡殺人的暴君似的。”
“陛下這是說的哪裡話,君前失禮,我責備她兩句,反倒錯了?”
“君前是事實,失禮卻何從說起?我看她進退有度,落落大方,合禮得很啊。”
劉陵心中暗笑,天子果然是好色之徒,一看到美人就端了起來,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不肯露出半點兇惡面目。說到底,和普通男子又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梁嘯沉穩呢。如果天子處在梁嘯當初的處境,他能拒絕她的邀請嗎?一想到梁嘯,劉陵心中頓時升起一種說不出的自豪。
“好吧,既然陛下說沒有失禮,那我就不計較她的禮節了。可是陛下誅殺了劉胥,為她報了殺父之仇,她總該對陛下表示幾分謝意吧。”
天子點頭。“這倒也是,梁文姬,你倒說說,這是為何?”
梁鬱不慌不忙。“陛下殺劉胥是因為劉胥枉法,陛下遵守法度,秉公論罪,並非為妾身循私枉法,妾身又何必謝陛下報仇之恩。妾身向陛下行禮,是敬陛下能守禮法,不師心自用,當得聖王之名。”
“聖王?”天子心中暢快,原本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這可不敢當。正如你所說,我只做了我該做的,豈能自稱聖王。”
“陛下,聖人也是人,只不過能自勝而已。老子說,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孔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陛下年未而立,既有如此修為,將來成聖也是意料中的事。”
劉陵撇撇嘴,不以為然。“從心所欲不逾矩,說則容易行則難,一時容易一世難。聖人五百年一出,豈是虛言?你說陛下是明君,我不反對,說他能成聖君,簡直是面諛。”
“這可不是我說的。”梁鬱說了起來。“我不過是聽阿兄說過,一時記下了而已。”
劉陵語噎,露出幾分尷尬。
天子見了,心中得意,不禁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的確不是聖君,要不然你夫妻不合,我豈不成了有罪之人。妹妹,看來梁伯鳴有些話也沒有全對你說啊。”
劉陵有些惱羞成怒。“他不過是隨口一說,豈能當真。若是他真覺得陛下能成聖君,又怎麼可能只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