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書走到趙蕎身側,小聲道:“我下午與小五兒去過,有些暈,大約是早上來時馬車上顛一路還沒緩過來。這會兒還是不去了,免得又掃你們的興。”
“成,有些事本想請教你來著,那就明日再說,反正也不急,”趙蕎雖有些遺憾,卻也沒勉強她,只是攬過趙蕊,沒精打采,“我和小五兒、小六兒去西面那間,老三你看你是去北面那間還是東面?”
水趣園中的溫泉室有三間,她口中“北面那間”便是下午趙蕊與徐靜書去過的那處。
趙渭搖搖頭:“你們去吧,不用管我。我回房看書,明早再去。”
他來泉山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看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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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趙澈就那麼指了指,徐靜書也不確切該在哪個時辰去桃花林。
於是在房中磨蹭許久。
來前念荷替徐靜書收拾行李時,怕山間早晚寒涼,便替她備了兩身略微厚實的衣衫,還外帶一件連帽披風。
徐靜書就這麼厚厚裹了兩層。
從房裡出來時,候在外頭的那位侍女被她這打扮嚇了一跳:“表小姐這麼怕冷?”
“啊,我看月色不錯,想說出去走走。山間夜風撲人,我索性穿厚些穩妥點,”見侍女跟上來,徐靜書忙道,“不用跟不用跟,我不走遠,在外頭逛逛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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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夜裡,四下有蟲鳴悉索,偶見遲歸的飛鳥穿林回巢。
穹頂溫柔如墨蘭絨布,其上有朗月高懸,無數星子密密依偎在一處,璀璨閃爍似近在咫尺,彷彿伸手就能掬一捧星河。
徐靜書在欽州的堂庭山間長大,在泉山這樣近似的環境裡本就有種天然的踏實感。
白日裡趙澈指的這片桃花林雖枝葉繁茂,卻不像天生天養,多半是從別地移栽過來的人為景緻,內裡並不算多麼深邃。林中碎石小徑蜿蜒曲折,左近全無適合蛇蟲鼠蟻出沒的深草之類,顯然平日也有人打理著,更無須倉皇忐忑了。
徐靜書獨自提著小燈籠走在碎石小徑上,刻意避開從水趣園看過來能瞧見的方向,步履穩健地繞了一小段路行進林中。
瞧見桃花林正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時,恰一陣晚風拂過。
落英繽紛間,他聞聲回眸。
四目相接的瞬間,兩人齊齊尷尬地紅透了臉。
徐靜書站在原地沒再動,撇開頭使勁清了清嗓子。
趙澈穩了穩心神,走到她跟前站定,接過她手中的燈籠掛到近旁的樹枝上。
徐靜書還沒發問,趙澈便主動交了底:“我是昨夜來的,避著京中眼目替成王兄護送一個人藏到他別業中。原本成王兄預計要兩、三日才能脫身上來,怕中間有變故,就託我在這裡替他將人看好。”
泉山有皇城司與執金吾的兵卒日夜交替巡邏,閒雜人等輕易上不來,也不容易被人立刻想起,用來藏人很是安全。即便被巡防的兵卒發現,只需將那人扮作成王那邊的侍者就能含混過去。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長慶姑母府中可能出了什麼事,這人是從她府中逃出城的,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追殺他。因無確鑿實證,儲君怕節外生枝便暫未聲張,只暗中將此事交給成王兄先行追查。前幾日成王兄脫不開身,此事又不宜交給旁人經手,就叫我替他跑這趟。”
新年過後他曾為確認自家別業修繕情況上來過幾回,對地形相對熟悉,這事交給他確實比較合適,又不容易走漏風聲。
事關長慶公主府,又是儲君下的令、成王負責追查,徐靜書再是懵懂也知事情不簡單,這些大約已是趙澈能吐露的極限了。
於是她點點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嗯”了一聲。
“午後成王兄提前上來,我當面將人交接給他,之後就不關我的事了。待會兒我會下山,明日再按規矩光明正大上來。”
“哦。”
“你就只有‘嗯’和‘哦’?沒什麼要問的?”趙澈道。
“你、你既在成王殿下別業中替他看著人,怎麼會……”徐靜書猛地抬頭,惱羞成怒地兇了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
她話沒問完,趙澈卻明白她的意思,一時尷尬,又有點想笑。
抿唇憋下險些脫口的猖狂笑音後,他無辜輕道:“我不知母妃殿下安排的是今日到,午後閒得沒事偷偷翻牆過來,躲著人到水趣園想偷會兒閒。”
成王在泉山的別業與信王府的別業就一牆之隔。雖說成王那頭也有溫泉館,可堂兄的地盤哪有自家地盤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