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燒慣了銀絲碳突然換成霜碳,老太太年邁不適應,年關裡害了病。這病也奇怪,起初老太太認為是普通的風寒,過不了幾日便會好,結果拖拖拉拉幾月都不見得身子骨爽利。
她也就多留了個心眼,把屋內燒的碳,拿了一小撮,送去外頭的查了一番,果然裡面下了毒。這毒一下要不了人命,但積年累月的用著,堆積在體內排不出去,年邁體虛的扛不住,出現發熱,咳嗽等病症,最後身體虧空而亡。
老太太心下震撼不已,她大致明白是誰下的手。可這碳經過多道人手,她若是想不認,隨意推給一個丫鬟便是。若真鬧大了,她一句老太太仗著年長欺負後輩,再給大房背上個黑鍋,誰有討不了巧。
老太太盤算著把屋內的碳換掉,給宋旭寫了封家書,說起此事。五房的心太大了,已經容不下大房。她本是為著老爺的心願,努力的維護著表面的和睦,可事到如今,再不早些打算,大房的人便要被趕盡殺絕了。
宋旭收到信時,當場震怒。他對五房不是沒有怨言,但說穿了還是一家人,又是聖上下的聖旨將爵位給了五房。他想著等宋賢去了再將爵位拿回來也不遲,然萬萬沒想到,五房會對老太太下手。
稍稍想想便知為何,老武國公去時,將眾人喊至塌邊,再三強調老太太在時,不能分家。五房是覺著宋旭近年年年立功,官階升了兩級,恐聖上那天一個龍心大悅,便把爵位還回去了。
若是老太太去了,五房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分家。到時候就算聖上再怎麼喜歡你大房,也不能把五房的東西分回去,畢竟分了家就算不上一家人。
五房的算盤打的響,大房也不是吃素的。此事確是觸及宋旭底線,瑞王又拋來橄欖枝。唯有瑞王繼位,五房的野心才能被遏制。
如此宋旭能答應合作也是有理有據,不過老太太發話秦蓁懷著孩子又是第一胎,最重要的是心緒穩定,吩咐下人,千萬要瞞著秦蓁。
謝梓安見秦蓁窩在椅子上,像一隻蜷縮在陽光下慵懶的貓。他想了想,還是等孩子出生後,再同她說老太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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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望見福壽閣好些天沒有動靜,老太太已許久沒有見人,嘴角勾起微笑,翻書的手不自覺的加快。
“夫人,今日份的碳送去了。”畫壁跪在地上,眼睛盯著地面“天漸漸熱了,咱們還要送麼?”
“送,當然要送。”陳氏把書放下,“大嫂年紀大了,又染上風寒。吹不得風,屋子的窗得關上,這炭火不能停,明白麼?”
畫壁點頭,眼神裡是驚恐。她是陳氏從江南帶來的,這麼多年一直跟在她的身旁。陳氏的變化她看在眼中,原來一個清高不知世間汙濁的女子,變成一個功於心計滿腹壞水的女人,所需的時間原比她想的要短。
陳氏在江南時,有才女的美名。若遇上災禍年間,她還會召集富商開倉濟浪,為窮苦人家布粥。但現在,畫壁想起院子裡的幾個姨娘,好幾年了無所出就算了,一個兩個的接著生病、出事。畫壁手心裡發汗,她替陳氏做了太多的錯事,她害怕有一天會輪到她
“記著事情做得漂亮點,老太太人老了心可老精著呢。”陳氏想著就生氣,那個老不死的嘴上說著不管府中事,但藉著三嫂的手,對中饋指手畫腳,她能獨自決定的事務少之又少。她是武國公夫人,是這府裡最為尊貴的女人,偏偏處處受人壓制,以她的心氣如何能忍下去!
她長出一口氣,揮揮手讓畫壁出去。這丫鬟忠心不假,但膽子太小,替她做起事來畏手畏腳,好幾次險些壞事。她拾起書,繼續翻看,好在她終於要苦盡甘來了。聖上看中三皇子,她有著陳婉音這層關係,與鎮國公府搭上過幾回。
只需老不死的一死,把家分了。等三皇子繼位,爵位落到明哥兒頭上,她的付出就有了回報。她終於能實現年輕時名揚天下的夙願,她便能證明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樣,憑著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
她心裡順暢,看書入了神,沒注意宋賢早早歸了家。“還看書,京城可要變天了!”他一聲喝道,把陳氏拉回現實。
她起身將宋賢的外衣脫下,“老爺急匆匆的回來,宮中出大事了?”
宋賢坐下,望天:“聖上今早在朝上,吐血了。”
“那現在怎麼樣?”陳氏捂嘴,顧不上宋賢,一屁股坐在他對面。“聖上身子骨一向不錯,近來又受了東海仙人的仙丹,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
“哼,仙丹?我看是奪命丹才是。”宋賢對鎮國公府沒有好印象。“人生老病死是迴圈往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