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回了個禮“武國公客氣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本就是我的過失。還望武國公能將這些孩子交於我懲治,也好彌補我的失職。”
宋賢想的是教養嬤嬤能消氣,不要把此事說出去。現在嬤嬤給了自己臺階下,自然是要順著杆子爬“如此就勞煩嬤嬤了,這些孩子若還有逾距的地方,嬤嬤只管教導,不必看在武國公府的面子。”說完作揖退了出去,留下五個孩子和嬤嬤。
“你們可知錯?”嬤嬤掃過幾個孩子,宋思穎和陳婉音還倔著臉,誰都不服誰。宋芳語則躲躲閃閃,一直拿手摸沒亂的頭髮。宋芳姝呆呆愣愣的,仍是在神遊。秦蓁顯得坦蕩得多,眼神中多了份無奈。
只需一眼,嬤嬤便猜個七七八八,也不問個底朝天。只拿來幾套茶具,倒上熱水,蓋好蓋子,放在托盤裡,讓每個姑娘伸出手來一人託著一個,什麼時候想清楚了自己錯在哪才能放下。
秦蓁是最後接過托盤的,她抬頭驚異的望了眼嬤嬤,隨即對嬤嬤甜甜一笑。原來她壺裡是沒水的,自然也輕些。她轉頭看了眼宋芳姝,見她神色有異就知,她的壺中也是無水的。習慣了宋賢的連坐,這次居然有人知道她的無辜,哪怕仍要端起不輕的茶具,秦蓁的心裡依舊是暖的,對嬤嬤又多了兩份感激。
端托盤的手必須伸直,手肘和手腕皆不能彎曲。雙膝跪地立得筆直,背又要挺拔。稍有不合格,嬤嬤的竹板就敲在屁股上。
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哪哪都疼,不比宋賢的家法輕鬆。面前又是嬤嬤嚴肅的眼神,在身體壓力和精神壓力下,最先繃不住的是嬌滴滴的宋芳語。她從小到大,都被宋堅捧在手心裡,從未受過苦。跪了不過兩刻鐘,就淚眼婆娑的張口說自己不應煽風點火,挑撥了姐妹感情。
嬤嬤嗯了一聲,將茶具拿下,丟了本女誡給她,罰抄一百遍。宋思穎見宋芳語這麼容易就能不再罰端,也想認個錯,可瞥見陳婉音端的一絲不苟,又細想自己何錯之有?便和陳婉音槓上,默默端好托盤。
接下來秦蓁和宋芳姝認下錯來,說的都是自己沒看好姐妹,嬤嬤也知錯不在她倆,丟了本女誡就算完事。
倒是宋思穎和陳婉音兩人卯上勁,端的托盤手發抖,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流下,混著不甘的淚水一滴滴落地。兩人誰也不服誰,嬤嬤也不急,又放了兩壺熱茶在托盤上。
這樣一來,兩人紛紛敗下陣來,宋思穎先支撐不住,將一套茶具摔在地上。聽不出是喜是怒“我不應對長輩不敬,對不起婉音姑奶奶。”眼中蓄起的淚奪眶而出,拿起女誡往外跑,一頭鑽進等候多時的沈氏懷裡,被沈氏帶回了東院。
陳婉音像是個狼狽的勝利者,眼淚和汗水糊成一團,把額前的髮絲凝住。她從容的放下托盤“我是長輩不應出言不遜,我錯了。”說罷拿了女誡,給嬤嬤行了禮,退了出去,門外是聞訊而來的陳氏。
宋芳姝和宋芳語被各自的孃親領回去,出門時都伏在孃親的肩上痛哭。
秦蓁看得入神,眼中是不可忽視的羨慕,在門外等她的是秋詩,不知為何她心中充滿失落。這比她明明無錯還要受罰更讓人難受,眼睛有些酸澀。身旁的嬤嬤遞來一方手帕,她接過道了聲謝。
“姑娘,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上人。你的好日子在後頭。”
秦蓁微愣,又對嬤嬤燦然一笑“多謝嬤嬤。”
嬤嬤只是笑笑,秦蓁行禮告辭。拉著秋詩歡歡樂樂的回了汀蘭水榭,已無剛才沮喪模樣。
不管嬤嬤的法子治不治標,起碼錶面上武國公府是一片和美。學規矩時也老實挺多,一個多月下來,各個都是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宋賢很是滿意,留著教養嬤嬤一同過年,被嬤嬤婉拒說是宮中還有瑣事,不好多停留。既然如此宋賢也不好強留,給嬤嬤備了些金銀寶物送回了宮中。
有了宋昭兒這個活寶在,今年這個年過的很是熱鬧。日子彷彿回到了四年前,宋昭兒仍在桌上侃侃而談,說這些年她看過的大好河山,只不過身旁多了個許繁,哪怕聽不見,也微笑的看著宋昭兒說個不停。
宋芳苓還是老樣子,能有和宋昊在一起的時間就忘卻了別人,宋芳姝和宋芳語吃的開心,不知想到什麼,宋芳語嗤嗤的笑出聲,引得宋思佳側目。她和秦蓁一樣正聽的認真,被宋芳語打斷有些不悅,但想著之前受罰的事,撇撇嘴忍了下來,又轉過身去,就當沒發生過。
秦蓁覺得時光真是神奇,有時覺得它過得太快,來不及準備就偷偷溜走。有時又似乎從不曾遠去,就如今天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