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安大奶奶哈了一聲,“這是捉了馮將軍的人了?怪不得你說利家運道好,那胡磐石找你,是要把這事甩到你手裡?”
“那倒不是,他來找我討個主意,他說他是粗人,官場上的規矩半竅不通,他只知道江陰軍他是無論如何惹不起的,來問我怎麼樣才能把這把燙手旺炭送出去。”
“你給出主意了?”安大奶奶眉頭微蹙,“能往哪兒去?謝憲司那裡?送到謝憲司那裡,那也是他胡磐石送的,他也脫不開干係,再說,江陰軍有的是人手,這殺人的事,來的肯定不只一個人,人被他胡磐石捉的,人家肯定看到了,扔都扔不掉。”
“往謝憲司那兒送,挑撥的味兒太濃了……”
安大奶奶斜著王富年,拖著長音噢了一聲。
“我說錯了麼?”王富年攤著手,“這人情世故上,你是想的不怎麼周全。”
安大奶奶嘴角往下,眼珠往下轉了半轉,哼了一半聲,王富年一邊笑,一邊接著道:“可話又說回來,謝憲司是憲司,出了這樣半夜殺人的案子,是正正經經該歸他管,不過,這又是杭州地面上的事兒,要說第一個該管的,應該是我,我讓他明兒一早,把利安和那個殺手,都送到我這裡來,我和馮將軍周旋。”
“啊?”安大奶奶愕然看著王富年,“這就是你的人情世故?你這是要?”
“嗯。”王富年避開了安大奶奶的目光,“我在這同知的位子上,連做三任,這一蹉跎,已經快十五年了,人活著,能有幾個十五年?在這同知的位置上終老,我不甘心。”
“哎,我也替你不甘心。”
王富年被安大奶奶這一句話說樂了,“既然你也覺得可惜,那咱們商量商量怎麼辦。”
“嗯,你說我聽著。”安大奶奶連連點頭。
“文官從四品到三品,是個分界,九成的人,都卡在這裡,象我現在這樣,要再往上,只能想想辦法,這個案子是個好機會,馮福海的大女兒嫁的是江家嫡支,正杆子的太子黨,他這一殺人,連前頭的利寧案,也能一併翻轉過來,掩過去,就等於替太子保住了江陰軍,是投向太子的一份大禮,揭開……那就找謝餘城,連根撥掉馮福海,就是投向了蘇相。”
王富年靠安大奶奶更近,聲音更低。
“那胡磐石呢?有派兒嗎?”安大奶奶象聽傳奇一般,一臉興致。
“他沒說過,不過,我覺得有,肯定有。”
“他是哪一派的?你看出來沒有?”
“沒看出來,不過,肯定不是太子一系,也不是蘇相。胡磐石是靠著郭勝起家的,郭勝是永寧伯府李文山的幕僚,聽說現在在秦王府參贊,李家,特別是李文山這一支,和秦王從十幾年前,就是一體。胡磐石從平江府開始,拿下高郵段,是在金世子連根清掉高郵軍之後,拿下杭州這一段,是在唐帥司到任之後,胡磐石是秦王府的人。”
“三派?還有嗎?”安大奶奶豎起三根手指。
“別的……成氣候的是沒有了,這三家,你的意思呢?”王富年看著安大奶奶,安大奶奶一攤手,話說的乾脆之極,“讓我說我可說不出來,你說,我聽著挑挑刺兒還差不多。”
“那好,我說,你挑刺兒。”王富年一邊笑一邊道:“我先問你,要是讓你挑一家合夥做生意,你挑哪家?”
“我挑秦王府,我就見過秦王爺,還見過李家那位王妃,我挺喜歡那位王妃的,從沒見過那麼可愛的孩子。”安大奶奶答的乾脆極了。
王富年笑個不停,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咱們和秦王府,和李家,算是有幾分交情,這有交情有沒交情,大不一樣。只是,眼下三系之中,看起來是秦王府勢力最弱,投過去只怕風險最大。”
“這跟咱們做生意一個樣兒,要想掙得多,就得多擔風險,穩穩當當可掙不到大錢兒。”安大奶奶簡直有幾分傻大膽。
王富年衝安大奶奶拱手,“若論氣度,我不如你,從前不如,現在不如,以後恐怕還是不如。”
“那當然!”安大奶奶白了王富年一眼,抬著下巴。毫不客氣道:“你豈只氣度不如我,打算盤、盤帳、做生意,你樣樣不如我,也就是念書比我強點兒,見人說人說,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比我強點兒。”
“是是是!”王富年連聲是是是帶點著頭,“我覺得我眼光比你略好,特別是挑媳婦的眼光,比你挑夫婿的眼光要好不少。”
安大奶奶一個怔神,噗一聲笑起來。
………………
胡磐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