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站起來,先給秦先生斟上酒,又給自己滿上,端起杯子,衝秦先生微微欠身道:“今兒個,我是來領先生教訓的,這一杯,我先乾為敬。”
“怎麼敢當!”秦先生忙站起來,舉杯也一飲而盡,一邊落坐一邊笑道:“你這一句領教訓,我怎麼敢當?你如今總算肯出來,真真正正跟著五爺做些事,我高興得很,替五爺高興,來,這一杯我敬你。”
兩人來往敬了幾杯,緩下來,吃著菜抿著酒,說起了話。
“酒急了,頭有點暈,我先喝碗湯。先生見諒,既然入幕李家,哪敢不盡心?六爺今年就考秋闈,是我先跟五爺提的。”郭勝一邊盛湯喝著,一邊和秦先生說著話。
“這我聽五爺說過。”秦先生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秋闈點了鄭尚書,六爺運道,實在不錯。
“獨木難支。六爺雖然心地單純,可勝在風儀絕佳,文采出眾,若是能揚起聲名,和五爺相輔相助,那就不是獨木了。”郭勝啜完了一碗湯,又盛了一碗。
“我也是這麼想,今年秋闈又是鄭尚書主考。”秦先生微笑道。
郭勝瞄著秦先生臉上的笑意,心念微轉,嘿笑了幾聲,又長嘆了幾口氣,“唉,朝中錯綜複雜,牽一動百,還有不知道多少咱們不知道的事,鄭尚書主考,是好是壞,我以為,難說!”
秦先生眉梢微挑,又落下,捋著鬍鬚笑起來,“郭兄這話極是,確實難說。”
“六爺這場秋闈,到這會兒,我已經無用了,這才能抽身出來。我這些小盤算,說出來不好,六爺不中,是個笑話兒,六爺中了,顯得輕狂,只好悶下,先生可要多多見諒。”郭勝衝秦先生舉起杯。
“這是悶頭髮財的事,我見諒什麼?我要怪你,早說出來了。”秦先生笑起來,舉了舉杯子,滿飲了杯中酒。
“還一樣,先生是知道我的,一直混跡在江湖下九流,離朝堂極遠,雖說跟著舅舅在羅尚書門下做過幾天事,一來那也是地方,二來,不瞞先生說,當時也沒用過心,所以,這趟到京城,教導六爺是大事,也是藉口,我是心提在手裡進的京城,就怕自己兩眼一抹黑,懞的全無用處,一直看到現在,才敢伸腳出來試試。往後,先生可得多多教導我。”
郭勝站起來,長揖到底。
秦先生急忙起身扶起他,按著他坐下,“哪用這樣?這些擔心,你該早跟我說,唉,你這脾氣,你舅舅不知道說過多少回,說你跟他都見外。你跟他見外沒事兒,跟我,可不能見外!”秦先生神情嚴肅的看著郭勝道。
“是。”郭勝欠身,鄭重答應。
“既然說到這裡,正好,咱們就說一說這朝中的閒話。”秦先生拿起壺,斟了酒,慢慢啜著,和郭勝說起朝中的人事關係閒話過往。
真說到夜色深沉,一桌子酒菜換成茶席,茶換了一遍又一遍。
“……大老爺收了鄭尚書薦的這位先生,這是要?”郭勝聽秦慶說到李家大老爺收了鄭尚書薦的一位幕僚,一臉愕然。
“唉,”秦先生悠悠嘆了口氣,“大老爺收下的這位莫濤江,從前在明尚書身邊參贊過,大老爺跟明尚書私交極好,倒不全是因為是鄭尚書的舉薦。”
“這就更不應該了,大老爺這是……”郭勝緊擰著眉頭,看起來很是不滿,“先生,咱們兩個就敞開了說話,如今五爺跟在王爺身邊,大老爺卻偏偏和明尚書、鄭尚書牽扯不斷,這一家子,豈不是硬生生拆成了兩家?”
“大老爺的心思,我大略知道一些。”沉默好半晌,秦慶才長嘆了口氣道:“一直以來,大老爺最心心念唸的,是把永寧伯這爵位,再延上一代兩代,他才具有限,到如今這個位置,一是借了舅兄嚴尚書之力,還有,就是當初明尚書的託捧,這些,他都深知。
到如今這個位置,再往上,嚴尚書這裡,已經無力再支撐,五爺這裡,再怎麼,也惠及不到延續爵位上頭,就算惠及到了,那也是五爺自己的。
他只能劍走偏鋒,盛平之時,能立的大功,也只有擁立之功這一條了。”
郭勝臉色微沉,“大爺如今斷了仕途,只怕大老爺這延續爵位的心思,就更濃了。”
“就是這樣,唉。”秦慶嘆了口氣,“哪怕再延續一代,直接襲到大爺頭上,小長房這一支,也不至於太沒落。”
郭勝沉沉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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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自從跟著李文山往來秦王府參贊軍務後,就忙的腳不連地,可郭勝還是十分關心李文嵐的功課,隔不幾天,就得往青藤院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