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豈不是成了她當面指責皇上的不孝?
要是皇上疑心她和方師太串通好了呢?換了自己,肯定會這麼想,畢竟,父母對子女最能包容,皇上對太后也不能算太不孝,可太后那性子……
蘇貴妃無比糾結難為,卻不敢耽誤,雖說皇上是默許不是明許,不過這只是說明出了事她得擔全責,可不是讓她不照口諭立刻稟報的,沒回口諭繳旨之前,她哪兒都不能去……
蘇貴妃心亂如麻的進了勤政殿,提著顆心,期期艾艾說出了方師太那句話,她沒敢直說,含含糊糊說了句,師太的意思,跟孝字有關。
皇上立刻沉下臉,蘇貴妃一邊說一邊悄悄瞄著皇上的臉色,見他臉色極其陰沉,正想著怎麼迴轉,卻看到皇上的目光越過她,不知道看向哪裡,竟是出了神。
蘇貴妃不敢說話了,不時瞄著皇上,好半天,皇上回過神,衝她擺了擺手,“辛苦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蘇貴妃暗暗鬆了口氣,卻又十分莫名其妙,看皇上這意思,竟然沒有惱怒,倒是顯的十分傷感,難道,他現在體會到子欲孝而親不到的痛楚了?
不管怎麼樣,她沒被遷怒,沒犯忌諱,就阿彌陀佛。
唉,以後這樣的事,她還是不能太認真了,就算要怎麼樣,最好等姚氏好了,讓她出頭去做,自己在後面,就有了迴旋的餘地……
皇上這一夜睡的很不踏實,早朝上氣色不好,心情更不好,端坐受了群臣的禮,就示意內侍宣佈,有事遞摺子進來,就這樣了。
內侍的聲音還沒落,皇上就站起來,一邊往臺階下走,一邊吩咐金相,“金卿過來。”
這句吩咐就意味著,今天早朝之事的議事,也要暫停了。
金相神情如常,心裡卻十分詫異,出什麼事了?他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魏相垂著眼皮,微微躬身恭送皇上退朝。
他心裡是有底的,皇莊的事,以及那樁密事,昨天江延世已經過府和他說過了,看樣子,皇上被這樁密事鬧的心情相當不好。
蘇相也明瞭事由,不過,他心裡卻是無比惱怒,昨天去皇莊見那個老婦的竟然點了二爺,他和兒子知道這樁秘事有幾年了,卻沒告訴過,也沒打算告訴二爺,這樣的事,他不知道比不知道了好,可這雖然是為了二爺好,卻還是算遮蔽上聽,不知道二爺心裡會怎麼想。
除了這個,二爺走了這一趟,就和挑開這樁秘事這件事,脫不開干係了,依江延世的手段,說不定,已經把這樁事栽到他們頭上了……
蘇相越想越煩怒,出了大殿,揹著手走出幾十步,抬頭左右看了看,瞄見秦王,不動聲色的挪了過去。
事已至此,秦王這邊得交待一二,能把這件事迴旋過來最好,畢竟,這會兒,他們和秦王還必須同舟共濟,肝膽相照。
金相跟在皇上後面進了勤政殿,皇上一進到殿內,就沉著示意滿殿的內侍都出去。
內侍退出,皇上站在大殿中間,好一會兒,才走到炕前坐下,看著金相道:“聽說那位金貴妃是在你們府上長大的?”
金相心裡猛的一跳,幾乎瞬間就想到了他最不願意想到的原因。
“是,老臣七八歲的時候,或是更小,有一回出城去玩,遇到了金娘娘和她那位奶兄,當時金娘娘那位奶孃還活著,還有個小丫頭,一個婆子,一個老僕,一行人都餓的極瘦,正圍在一起哭,說是來投親,沒想到找到地方,親戚一家早就不知去向,後來老臣查過,那家親戚人丁單薄,在金娘娘到京城前四五年,就絕了嗣,一家人都沒了,老臣年青的時候最愛管閒事,就把金娘娘和幾個老僕帶了回去。”
金相絮絮叨叨,一邊說一邊想一邊感慨。
“聽說金貴妃是你們金家在南邊的分枝,投親就是投的長沙王府?”皇上臉色更沉了,他很不願意聽到他那個生母金貴妃是個全無來歷的流民。
“這個說法,最初是太后娘娘提起來的。”金相長嘆了口氣,想著往事,他是真正的感慨,當年太后娘娘待那位金貴妃,比親姐姐更親,她是真心實意的疼她愛她,真心實意的站在她前面,保護著她,替她支撐一切……
“金娘娘姓全,確實是從南邊來的,她們那邊的規矩,僕從常被賜姓主家姓,當時護著金娘娘到京城來的幾個老僕,都是極忠心,也都是賜了姓的,都姓全。
當時,家父和家母的意思,是讓人送金娘娘回去,或是另行安置。”
金相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皇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