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要想考評個卓異,兩件事絕對不能有,其一是報憂,其二是要錢。要是兩樣都有,那就連個平平都不用想了,必定是下下,這地方上,不報憂還勉強能撐一撐,不要錢,這日子可難過。
偏偏太祖定下的規矩,但凡欽差出京,沿途所見所聽,須得寫成日誌,三日一報,送到吏部,歸到各路州縣考評各處地方官,本朝欽差又多又雜,根本打點不來,要想這上頭好看,臉面上一定得維持好,比如驛路驛站,城門城牆,大街小巷,貢院縣學,都得象樣,這個象樣,可都得有銀子才行。
地方上各種剋扣,象駱遠航做的這些,這幾十年,可都是官場行規,只是越演越烈,以至於國家賦稅一年比一年少,入不敷出,真要查清查明,這可比大小弓那一案牽涉的大多了,只怕人人有份。照我看,至少這會兒查不得。”
“朝廷弊端,遠不止你說的這些。”金拙言看了眼臉色很不好看的秦王。
秦王指了指李文山,“李五前幾年往各州縣實地檢視了幾年,這兩年一直在整理這些年所見和朝廷裡的那些事,你有空跟他多聊聊。”
“好。”阮十七爽快答應,這位妻兄難得的厚道又明白,唉,這李家兩兒兩女,老大都好,老小……小六還好,那位……
想到那位,阮十七不自在挪了挪,往上坐了坐,顯的端正了些,“別的弊端回頭再說,只看眼前這一攤,怎麼查,得有個章程,這可不是小事兒。”
“第一,先查清駱遠航手裡有沒有人命案,有的話,有幾條;第二,查清侵佔硯石山,禍害民生這件事;第三,查查他貪墨了多少。”秦王沉吟片刻,和阮十七道。
“那行,就這樣。我沒事兒了。”阮十七乾脆答應。
“陳家那位老夫人到你府上去了?”聽他說他沒事兒了,金拙言問道。
“去了,我讓人盯著呢,她一出門我就回去了,毛毛她娘不知道這事。我就在二門口等著,把她打發回去了。”阮十七答的有點兒含糊。
“那位胡夫人是怎麼死的?”李文山皺眉問道。
“嘿。”阮十七一聲乾笑,抬手在李文山肩膀上拍了兩下,“你是個實在人,這還用問?不是一碗毒就是一根白綾,十有八九是白綾,乾淨。”
“那位老夫人下的手?夠狠的,他家這媳婦兒這命,嘖!”古六撇著嘴,嘖嘖有聲,“那府衙的狀子呢?撤了?”
“沒,”阮十七看向秦王,“老郭捎過話,說陳家那案子,撤之前要跟他說一聲,我讓人去問了他,他說暫時不要撤,讓我留幾句話在陳家,以後也許用得著,我就把案子先掛在府衙了。”
“言哥兒,還有毛毛都沒事了吧?”李文山想著昨天唐家瑞到阮府看望時,回來說的話,看著阮十七關切問道。
“他倆有什麼事兒?噢對,對對!”阮十七一句話問出來,就想起來自己昨天還張羅著請大夫的事兒,“還好還好。”
金拙言嘴角往下快撇成八字了,橫著阮十七,“事兒沒起前,你就把人藏好了,毛毛可是睡著沒醒抱出來的,鬥蓬矇頭不說,你還把暖轎裡堆了半轎子香袋,能有什麼事兒?我就奇怪了,這幾天你把這一城的大夫請了個遍,請到府裡你讓他們看什麼?”
“我府裡有的是下人,下人也是人對不對?”阮十七瞪著金拙言,一眼一眼瞪回去。
“哈!”金拙言眉毛飛起,一聲哈算是代替啐他一臉的意思。
“昨天你嫂子從你們府上回來,說是毛毛哭的上不來氣,怎麼回事?”李文山自然聽的明白,他那倆外甥至少跟嚇著這事半點關係沒有,就直接問道。
“這個,”阮十七有幾分撓頭,“那天,我讓毛毛乖一點別哭,你也知道,言哥兒從小兒就難得,能不哭絕對忍著不哭,毛毛是說哭就哭,不過女娃兒麼,總歸跟男人不一樣。好在這倆孩子都特別懂事,我就囑咐毛毛別哭,答應了她騎三回馬。”
“你這是被你閨女趁火打劫了吧?”古六跟言哥兒和毛毛都熟,一聽就明白了,他家毛毛那份半點機會都能抓住的本事,他讚歎過不知道多少回。
“毛毛才多大,你看你這話說的!”阮十七一口駁了回去,“這幾天又不能算太平,我沒敢帶她出府,沒事,毛毛懂事,也就哭一會兒。”阮十七看向李文山解釋道。
“要騎馬也不用到外頭,丁府後園就是跑馬場。”秦王笑道。
“對啊!”阮十七眼睛一亮,“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正好,讓毛毛跟她八姨學騎馬去,要是能學點功夫就更好了,趙老夫人那杆槍,可不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