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臉上青紅不定,被李夏目光盯著,咬牙道:“老爺一心為民,才學出眾,洞察秋毫,乃國之棟樑。”
“一心為民。”李夏輕輕重複了句,隨即笑道:“這麼說,你是因為打心眼裡愛慕李帥司,才不顧年紀,寧可做妾,也要到李帥司身邊,唱和相隨的了?”
陳姨娘這一次沒看李學璋,下意識的往另一邊側了側頭,咬牙應了個是字。
“你有兩兄一弟,在你十里紅妝進帥司府之前,你這三個兄弟都是白身,連個童生也沒能考出來,你進帥司府隔年,你大哥中了秀才,秋闈,你父親中了舉人,再一年,你二哥也中了秀才,然後是你三弟弟,自從你進了帥司,你父親和你三個兄弟,學問大漲,才華總算溢位來了。”
“我父親和我兄長,還有弟弟,他們都是憑本事考出來的!”陳姨娘怒目李夏。
“嗯,你父親中舉人前一年十一月裡,你家李帥司給他舊年在江南東路的下屬,現已升任興化府尹的黃陪源寫了封信,秦鳳路學政家和人家爭一座山的官司,臘月裡就判了下來,學政家自然是大獲全贏。”
李學璋一張臉白的沒人色,李夏沒看他,只似笑非笑看著象看鬼一樣看她的陳姨娘,“學政跟你家帥司不一樣,他不愛美人,愛善本書,從你進了帥司府,你家帥司前後寫了七封信,和唐家,古家,還有那位莫先生莫濤江,討好善本書,總計……”
李夏看向端硯,端硯忙曲膝答道:“總計三十九本,有六本是孤品。”
“楊姨娘,”李夏掉頭轉向楊姨娘。
“婢子在。”楊姨娘有幾分驚恐,又有幾分心安,她是被人倒手買賣過幾回的人,沒有家人。
“你是怎麼到大爺身邊的?”李夏側頭看著楊姨娘那份安心和篤定。
“婢子是自小兒被家裡賣了,先在人牙子家幹了兩三年活,後來人牙子見我生的好,就賣到了一家專門養人的娼戶,後來王家把我買下來,送給了大爺。”楊姨娘答的極其詳盡,她家沒人要考秀才。
“嗯,鳳翔王家,祖籍淮楊,靠販茶起家,這一代當家人,王家大爺王強頗有幾分本事,雄心勃勃,先是想謀幾張鹽票,做鹽商生意,使盡手法,忙了三四年,一無所獲,後來朝廷和北邊乙辛之戰時,從秦鳳路調糧,他發現糧食,特別是軍糧生意,比鹽更加有利。
正好,你家大爺去了秦鳳路,王強挖空心思,總算搭上了你家大爺,送金銀珠玉無果之後,把你送到了你家大爺身邊。”
李夏看向李學璋,“大伯知道娼戶教導小姐們,最要緊的一條是什麼嗎?那就是讓嫖客覺得,這小姐愛上他了,生生死死只愛他一個。楊姨娘這一條學的最好,也是因為這個,王強才挑中了她。
果然,她進帥司府沒幾天,大哥就覺得他這個姨娘,愛他愛到可生可死。”
李夏笑起來,嚴夫人慢慢往後靠在靠枕上,抬起帕子按在眼角,按下了一滴沒能忍住的淚。
“隔月,王強如願以償,做起了秦鳳路的軍糧生意,並藉著秦鳳路帥司府的大旗,把生意一路往北推進,一直找到關銓軍中,以秦鳳路李帥司親戚自稱,請見關銓。
現在,王強已經到了京城,在秦鳳會館大宴過好幾回賓客了,回回都請到了大哥。看樣子,是準備在京城大展拳腳了。
也是,如今的王家,在京城可比在秦鳳路得意多了,李家,唐家,阮家,丁家,甚至秦王府,都是他王家的親戚麼。
從你進了帥司府,王強給你送過幾回銀票子?最近一回送了多少?銀票子呢?”
李夏最後一句,緊盯著楊姨娘問道。
“不知道,我是說,很多回,常送,不知道多少回,最近一回是前天,送了一萬銀,銀票子,買衣服,首飾,還有,給她,都給她了,她說她拿給大爺用,她說不能我給,她說就說是她的嫁妝。”
楊姨娘沒有陳姨娘聰明,但她對危險的感知,卻比陳姨娘強多了,這會兒,她嚇的幾乎站不住,眼前這位總是似笑非笑的王妃,象是從閻羅殿裡出來的。
李夏不說話了,伸手接過端硯遞上的茶,慢慢啜著。
屋裡鴉雀無聲,只有李夏手裡的茶碗,偶爾發出的一聲兩聲刺耳無比的清脆碰撞聲。
李文楠滿眼崇拜的看著李夏,幾年不見,阿夏這打架的本事連上了幾層樓!
李冬不停的眨著眼,這事兒,有這麼嚴重麼?
李文梅從下而上仰視著李夏,天底下有瞞得過她家九姐兒的事兒麼?回去得好好跟二郎說說,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