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著一下子軟趴在桌子上的陸儀,更加拿不準了。
“那我怎麼辦?二壯也是,還有旺丁,還有黑牛……”陸儀哭出了聲,“我太可憐了。”
姚先生瞪著陸儀,被他這一句可憐一聲哭,無語望天。
好吧,高明的先生,都是點撥為主,悟多少全看學生,可他家這學生,這是悟的什麼?不管悟的什麼,跟他要說的,肯定差的不只十里八里。
這一趟逃跑回來,陸儀足足蔫了三四天。
等到陸儀重新亂蹦怪叫之後,柴師父和孫師父擰著四根眉毛,一致覺得,這小子跟從前有點兒不一樣,可哪兒不一樣了,又看不出來,這讓柴師父和孫師父這兩顆心,一直提在半空。
把陸儀安安全全的拘在山裡這件事,是交到他倆手上的。
柴師父和孫師父這兩顆心,一提,就是兩年多。
轉眼進了嘉佑二十一年,陸儀進山兩年半了,從頭一個年三十跑了那一趟之後,陸儀再沒逃走過,不過,這一趟逃走也沒有的兩年裡,柴師父和孫師父這兩顆心,稱得上歷經磨難。
中秋剛過去兩三天,陸老太爺再次進了山谷。
柴師父正拎著把木劍和陸儀對練,聽說陸老太爺來了,一個怔神,陸儀反應更快,“不是剛來過?出事了?”
“走,去瞧瞧。”柴師父順手將劍扔給坐在旁邊圍觀的大虎等人,帶著陸儀,大步往山谷一角算是待客的吊腳樓過去。
陸老太爺坐在上首,和中秋前幾天過來時比,彷彿一夜之間就蒼老了。
“出什麼事了?”柴師父看到陸老太爺頭一眼,神情就凝重起來。
“鳳哥兒回去練功吧,是出了點兒事兒,以後再和你說。”陸老太爺沒答柴師父的話,先看著陸儀緩聲道。
陸儀沒接陸老太爺的話,看向柴師父,見柴師父示意他先回去,轉身走了。
孫師父站在吊腳樓上,看著陸儀回到練功場,和幾個教習重新對戰練習起來,才回到屋裡。
“阿佶他像,走了。”陸老太爺聲音緩慢,滿臉悲愴。
“誰?小師弟?他才多大?”陸婆一個怔神,完全沒反應過來。
“橫死?是誰?出什麼事了?”柴師父渾身挺直,一個橫死說出來,神情猙獰。
屋裡鴉雀無聲,氣氛壓抑的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是。”好一會兒,陸老太爺才又能說出話來,“是太后走前一天,叫了阿佶他爹到床前,問了幾句話,一,他代陸家立過的那個誓言,是不是無可更改。”
“陸家人的誓言什麼時候更改過?!”陸婆氣勢和語調一起往上衝。
“聽老太爺說!”柴師爺用力按在陸婆肩上,陸婆悶哼一聲,算是應了。
“第二句,誓言不可更改,有沒有別的法子,不把陸家這把刀,放到金娘娘手裡。”陸老太爺聲調裡透濃烈的憤懣,“第三句,既然不可更改,又全無辦法,能不能在她死前,殺了金娘娘。之後,太后就說,既然全數不能,就請陸將軍先她一步上路,繼續替她先行打點一切吧。”
屋裡一片靜寂,好半天,陸婆啞著聲音道:“她壞了規矩!”
“陸家站在生死關頭了,京城誰在主理後事?阿佶?”孫師父沉聲問道。
“是,阿佶說,他阿爹已經有所覺察,之前交待過他。”陸老太爺聲音突然哽住,抬手捂在臉上,淚水指縫中湧出,他這個白髮人,連送一送他最疼愛的兒子都不能。
“老太爺節哀,不是傷心的時候,得有人去一趟京城,後續千頭萬緒,得好好安置,佈下後手,我去吧。”孫師父看了眼陸老太爺,又環顧眾人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去最好,程圓最好跟你一起去。”柴師父說著,看向陸老太爺,“老太爺的意思呢?”
陸老太爺點頭,“我來,頭一件事,就是要請幾位師父去一趟京城。”
矮胖的程圓程師父嗯了一聲,“京城我最熟,這就啟程吧,咱們越快趕到京城越好。後續安排,或是有什麼事兒,及時傳信吧。”
程圓邊說邊站起來,孫師父孫有福跟著站起來。
柴師父欠身囑咐了一句,“安排好了,最好留一個人在京城,只怕一時半會沒人能進京城,京城不能沒有主事人。”
“好。”程圓和孫有福應了,和眾人拱了拱手,出門收拾啟程去了。
“鳳哥兒現在怎麼樣了?”陸老太爺看著柴師父,“唉,他才七歲。”
柴師父沉默良久,從陸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