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二太太這病,三分是那天夜裡的驚嚇,七分是事後的驚嚇,她打算至少病上一年。這會兒正不停的哼哼著,兩個丫頭,一個用調羹喂湯藥,一個輕輕給她捶著腿。
阮十七踹在院門上那一腳,嚇的郭二太太一聲尖叫,兩個丫頭也嚇了一跳,急忙將碗放到床邊几上,還沒走到上房門口,阮十七已經一把扯下簾子,衝了進來。
丫頭雙手握成拳頭按在頭上,驚恐的尖叫起來。
阮十七沒理丫頭,幾步衝到床前,一把扯住郭二太太的頭髮,也不管她尖叫的能繞京城三五圈,以及郭二太太只穿了一身短衫長褲,揪著郭二太太的頭髮,出來和進去的一樣快,一直提到正院垂花門外,將郭二太太甩在地上,揚鞭子就抽。
徐煥一路上吩咐去叫這個去叫那個,這會兒剛剛到院門口,一隻腳在門檻裡,一隻腳還在門檻外,扶著門框,目瞪口呆的看著被阮十七揚鞭子抽的滿地打滾的郭二太太。
李府本來就不算大,現在分成兩半,就更不大了,阮十七衝進大門,徐煥一路叫著,有沒嚇懞的,早就飛奔去叫李家二老爺李學珏,李家三爺李文林,以及,同樣病倒了的沈三奶奶。
李學珏就在旁邊書房裡,來的極快,衝上院門臺階,圓瞪的雙眼,從一腳門檻裡,一腳門檻外、目瞪口呆的徐煥身上,看到一臉狠厲,正一鞭子接一鞭子抽著郭二太太的阮十七,再到滿地打滾、慘叫的沒人腔的郭二太太,腳底下一軟,絆在門檻上,結結實實撲了個狗啃泥,不過倒是一下子摔明白了,怕起來直衝上去,“她是你二伯孃!你怎麼敢……”
李學珏的話沒說完,就被阮十七一鞭子抽了回去。
李學珏這一聲慘叫比郭二太太還沒人腔,他長這麼大,油皮也沒破過啊,這一鞭子可是實實在在,他覺得他要死了。
徐煥恍過神了,上前幾步,一把拖過李學珏,回頭看著剛衝過來,張著嘴嚇傻了的李文林,“快扶著你阿爹,快看看你阿爹傷到哪兒了。”
“他怎麼敢……”李文林哆嗦著嘴唇,這一聲他怎麼敢,聲啞氣弱,半點底氣也沒有,低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沈三奶奶扶著個婆子,面白氣弱的趕到院門口,站在門檻外,看著已經被抽的衣不蔽體,渾身鮮血的郭二太太,一陣濃烈之極的委屈猛衝上來,隨即氾濫,淹的她五內俱焚,往前壓在婆子身上,猛烈咳嗽,淚水橫流。
“你這是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李家大老爺李學璋在家守孝,來的極快,瞪著院子裡被鞭子抽的已經不成人樣的郭二太太,和還在揚鞭子猛抽的阮十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嚴夫人、趙大奶奶和黃二奶奶等人,也緊跟後面過來了,院子門口擠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下人僕婦見嚴夫人來了,立刻作鳥獸散,卻又捨不得走遠,一個個裝模作樣的舉著抹布在空中亂擦,豎著耳朵聽熱鬧。
“阮謹俞!你就是失心瘋,也不能到我們李家!多把我們李家當成什麼了!你怎麼敢!”李學璋怒極了,厲聲嘶吼。
阮十七又猛抽了一鞭子,抖著血淋淋的鞭子,衝徐煥努了努嘴,“我可沒瘋,好好兒的,這樣禍害家族子侄,只盯著親朋好友往死地裡拖的母畜生,你們李家沒規沒矩不管不問,少不得我陪舅舅過來過問一二。”
徐煥眨著眼,不點頭,也不搖頭,阮十七去找他過來,他就想到了他的用意,不扯上他這杆大旗,理不正名不順麼。
李學璋怒氣平息了一點點,那天夜裡李家和陸家別莊裡發生的一切,他也都知道了,“她一個弱女人,逢到那樣的巨大禍事,張惶失措也是人之常情,你救了她,這人情我們李家記著,禍害家族子侄,盯著親朋好友往死地裡拖這句,十七爺言重了,我們李家受不起。”
“她把自己的媳婦兒,別人家的媳婦兒,驅出去喂虎伺狼,不是禍害家族子侄是什麼?她和匪人狼狽為奸,到處找人出來挨刀,不是盯著親朋好友往死地裡拖?那是什麼?”阮十七可是個牙尖嘴利的。
“沈氏,還有你媳婦兒,還有你,都是子侄輩,總還有個孝道!”李學璋對著鞭子幾乎指到他臉上的阮十七,怒的一張臉鐵青,理雖然不壯,怒氣卻是足的要溢位來。
“咳,大老爺這麼說,那就好。”徐煥用力咳了一聲,說話了,“既然嫁進阮家的阮家媳婦兒該對著母族裡五服內長輩盡孝道,那貴家媳婦兒,置我太婆這個年長長輩於不顧,整整一夜,也沒見她過來捨身相救,一趟都沒有,這也是不孝,太婆生氣得很。”
“說得好!”阮十七啪啪拍著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