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背後的指使之人,那張口供上一串串黑墨……
林憲司伸手抓過壺,又倒了一杯,抿了半杯,嘆了口氣。
那樁案子審好斷好,口供物證一應諸物,都交給了他,可他對著那串了一行墨,卻照樣能明明白白的看出來串掉了哪些字的那幾份口供,竟然沒勇氣把那些字全部再次抹黑,徹底抹掉。
林憲司又嘆了口氣,將半杯酒一口喝了,拎起酒壺,搖了搖,揚聲叫了丫頭進來,再送了壺酒進來,斥退丫頭,拎起酒壺,自斟自飲。
他看出了明濤山莊的態度,可這態度,讓他恐懼,他甚至在猶豫,要不要往京城寫這封信,甚至……他是不是該乞骸骨了……
立在屋子一角的五頭燭臺上,五根蠟燭的火苗一起猛的晃了下,一下子滅了四根,已經喝的半醉的林憲司眯了眯眼,正要叫人,脖子上一片冰冷,那冰冷緊緊壓迫著跳動的頸脈和喉嚨。
“安靜,我來,說幾句話而已,這是刀背。”相比於脖子上那柄寒氣透骨的刀,這聲音就顯的分外平和安寧。
林憲司感受著刀背在脖子上壓一下鬆一下,又貼著皮肉來回劃了幾下,確實是刀背,要是刀刃,他已經血濺三尺了。
“溪口鎮一案,趙家家破人亡,胡家家破人亡。你知道趙家為什麼家破人亡,也知道胡家為了誰破的家,亡的人,你獨坐喝酒,是替趙家,和胡家難過嗎?”
背後的聲音平平的好象沒有任何情緒,可這份沒有情緒,卻讓林憲司感覺到一陣透骨的寒意。
“你想幹什麼?”林憲司喉嚨上壓著刀背,聲音有些暗啞。
“是誰出的主意?又是誰出面,誘惑挑唆的胡家?”
第109章 成長
林憲司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等了你兩天,你是真不聰明。趙家兩條人命,胡家三條,五條人命,沒個交待,這杭州城裡,你能過了哪一關?”
林憲司脖子上的刀來回劃了兩下,林憲司微微仰頭,“你是誰?”
“你就當我是那五條冤魂。”
林憲司緊緊抿著嘴。
“姚潛這是第幾次陷你到如此困境了?他不自知,你不知人,你打算讓他把你們林氏一族,帶入死地嗎?”
林憲司臉色微白,“你是……帥司府,還是明……”明濤山莊這幾個字,林憲司沒敢說出口。
背後的人沒理他的問話,刀背離開又貼回來,換了刀刃,林憲司頓時臉色慘白,從頭到脖子,整個人都僵直了。
刀刃一動不動的貼在林憲司脖頸上,林憲司清晰的感受到刀刃切著皮肉的那一條刺痛,清晰的感受到頸脈每一次跳動時,擠壓向刀刃的那份恐懼,每一次的跳動,都漫長的象是從繁華到洪荒,每一次的跳動,都比上一次跳動猛烈,好象下一次跳動,就能撞破刀刃,噴湧而出……
刀刃突然收回,一個小小的瓷瓶從後面扔到林憲司面前,“鶴頂紅,你和姚潛,誰用都行。”
林憲司直直的盯著面前白色瓶身大紅綢塞的小小瓷瓶,片刻,猛的轉過身,身後空空如也。
林憲司呆了好一會兒,僵直的轉回身,慢慢抬起手,掂起那隻小瓷瓶,託在手心裡看了看,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端直坐著,對著瓷瓶直直的看著。
宮裡,最愛用鶴頂紅……
沈尚書說的對,從皇上登基那天起,甚至從皇上登基之前,太后,就一直站在朝堂中,從來沒有離開過……
林憲司垂下頭,沉默良久,伸手握起瓷瓶,直起上身,下了榻,出了門,徑直往側院姚先生住處過去。
………………
憲司衙門幕僚姚潛,半夜急病,沒等大夫到,就一病沒了。
這個訊息,在姚潛剛剛嚥了最後一口氣沒多大會兒,就報到了明濤山莊那間正殿裡。
金太后眉頭微蹙,“是巖哥兒?”
“不是,進來前,老奴拐個彎,先去問了陸儀,他還不知道這件事。”黃太監答道。
金太后眉頭蹙緊了,“在查了?”
“是。”黃太監抬頭看了眼金太后,“陸儀說,多半是郭勝,老奴也這麼以為。
這郭勝,有仇必報,膽大包天。陸儀說,李文山看著忠厚老實,其實也是個膽大妄為的,橫山縣衙裡先頭兩位師爺的事,王爺當時就讓他查過,都是李文山的手筆,陸儀說,王爺頗為欣賞。
大約這郭勝不忿,昨天李文山回去,得了李文山首肯,就做下了這樣的事。”
金太后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