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悍隱隱猜到曹丕與許褚想幹什麼,多半是打自己魔瞳弓的主意,他本可以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同意了。原因無他,這兩人當著自己的面,不管怎麼玩,都還算是陽謀,若是拒絕,那不知老曹他們還會玩什麼陰謀。與其時時提防,不如就讓對方施展,看看能玩出什麼花樣。
馬悍向侍從阿蘇一招手:“取我弓來。”
阿蘇盯了曹丕與許褚一眼,嘴角上揚,轉身而去,不一會,將盛放魔瞳弓的革囊取來。
當魔瞳弓完全展現在二人面前時,以曹丕的家學淵源,許褚的見多識廣,都看呆了眼。那如惡魔之眼的血輪就不用說了,上下兩端鋥亮的滑輪、突出的護弦杆、三條絞金弦……一切都與尋常弓弩是那樣的不同。
這就是胡人傳說中的神弓?這就是曹仁、史渙一再提醒曹營將領小心的魔弓?這就是下邳城下,為煞神呂布脫縛,造成曹營重大傷亡的超級強弓?
曹丕暗嚥了一口唾沫,手心出汗,強抑住想拔刀擊斬的衝動。
許褚則雙手直搓,眼睛放光,大步上前,毛茸茸的大手剛搭上弓把,突然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摁住:“你未必會開此弓,我告訴你怎麼拉。”
馬悍以指勾住其中一根弦,緩緩拉開,張滿之後再放回,整個過程輕鬆自如。看在許褚的眼裡,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更多了幾分信心。
示範完畢,馬悍將弓往許褚面前一遞,在許褚接過後,馬悍伸手在其厚實的肩背拍了拍:“再說一遍,只能勾一根弦,如果你故意勾三根弦,我會殺了你,還有這位曹二公子,把你二人的腦袋裝進匣子裡交給曹孟德——這不是恐嚇,我說得出,做得到。”
馬悍一番話說得很平靜,彷彿只在交待許褚注意事項而已,但在那一剎那釋放出砭肌刺骨的殺氣,令曹丕大熱天背脊沁出一層白毛汗。縱以許褚之強,渾身也一陣僵硬。
“很好,可以開始了。”馬悍緩緩退後,坐回原位,臉上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許褚與曹丕對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深深吸一口氣,渾身肌肉賁起,如墳如丘,斜舉魔瞳弓,一手勾弦,扭頭向馬悍獰笑:“大將軍,獻醜了。”
話音一落,兩臂分張,弓弦瞬間拉滿。
七石弓力,也就相當於現今四百來斤,以許褚兩膀千斤之力,奮力怒張,的確可以做到瞬開。
此時弓已如滿月,正常張開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極致了,再拉就會傷弓——再看許褚,竟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而是繼續發力……
曹丕、許褚想幹什麼,答案呼之欲出。連阿蘇都看出來了,但瞬息之間,根本來不及喝止。
馬悍好整以暇坐著,嘴噙冷笑,這一招,他當年在公孫瓚帳下時就玩過了。曹丕、許褚之舉,不過是他玩剩下的。但是,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比陰謀高明得多的陽謀。試弓,發巨力拉斷或損壞,頂多就是個用力過猛,無心之失。哥的力氣就是這麼大,了不起毒打一頓,你總不能殺人吧?要怪就怪你的神弓太面——馬悍能向三軍將士承認自己的神弓太面麼?
當然不能!所以,曹丕的計策就極可能成功。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
魔瞳弓發出咯吱吱地滿負荷警告聲。
許褚咬牙切齒,雙目怒凸,額頭青筋暴起,手背起蚯,幾拚盡全力。
曹丕竊喜、阿蘇驚怒、馬悍……馬悍只眯起雙眼,神色平靜,沒有半點著急的樣子,反而象在欣賞一出好戲。
下一刻,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不是許褚拉斷魔瞳弓,而是他的右側臂膀突然噗地一下裂開,大量鮮血噴湧而出,象噴泉一樣激射。那場面,就好似被人從背後斬了一刀。
許褚大叫一聲,魔瞳弓墜地,左手按背,右臂軟軟下垂,半邊身子瞬間染赤。
這翻轉,太不可思議,太嚇人了。所有人,包括聞聲衝入的宮衛、將軍衛隊,都看得目瞪口呆。
馬悍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這把弓,鮮卑人、烏丸人皆稱之為‘魔弓’。”
曹丕、許褚,俱感後背涼嗖嗖的,都不敢再向那把“魔弓”多看一眼,連連向向馬悍頓首告罪欲退。許褚已痛得話都說不出來,腳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還真是‘獻醜’啊。”馬悍懶洋洋地靠在將軍椅背之上,伸出食指向曹丕虛點了點,“刀留下,人再走。”
許褚雖然“拉傷”了,但畢竟拉開了,所以,也算是賭贏了。
曹丕止步,轉身,雙手舉刀過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