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初冬,風向從西北吹,滾滾濃煙很快籠罩了木樓。
木樓雖門窗緊閉,但縫隙總是有的,初時煙霧進得不多,但隨著時間推移,煙霧也越來越濃。若非木樓的空間足夠大,光這一下就夠嗆。二喬已經不時發出咳嗽聲,眼睛也不停流淚。
馬悍指指大小喬的衣裙,再指了指樓角的水缸,做了個蒙面的手勢。二喬會意,用短劍割下衣裙下襬,跑到水缸前蘸溼,分別蒙在臉上。
馬悍正從門縫向外窺視敵情,驀然香風盈鼻,一個柔軟的身子貼過來,白生生的皓腕伸出,將一塊溼衣襟蒙在他的口鼻上。馬悍沒有回頭,這時候能這樣做的,只有小喬。
不遠處,大喬默默地望著這一幕,不由得伸手握住裙子的破洞,攥得緊緊……
煙霧迷漫,木樓若隱若現,上千雙眼睛死死盯住。上百張弓箭悄然張開,矛戟如蝟,層層如林。
樂就一霎不霎盯住,緊緊握住刀柄,心裡不斷大喊:“出來吧,快出來吧!老子要看看你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赤手格斃十餘甲士;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主將;更以一己之力,擋住我千人攻擊。出來吧!讓我見識一下!”
賊軍之所以並未如馬悍所料,在賊酋雷薄身亡之後,軍心混亂。氣沮崩潰,主要原因,就在於這個樂就。樂就與雷薄同為袁術手下大將,資格、軍職都不在雷薄之下。只因灊山賊軍是陳蘭與雷薄拉起來的,而樂就則是在袁術死後才相投,故為副手,但他在軍中的人望一點都不比雷薄差,所以方能在雷薄死後,立即接過指揮權。並以為其復仇的名義,將雷薄的軍隊全拉過來,並驅使之豁命廝殺。
……
“呼!完全包圍,出不去了。”馬悍翻轉身體。伸直兩條大長腿,倚木牆而坐,閉了閉眼,潤潤被煙燻得乾澀刺痛的眼睛。自嘲道:“今日真是走了黴運,連連失算。先是被天算,一場暴雨追丟了人;現在被人算。本以為殺掉雷薄,賊軍必潰,我們趁機潰圍而出。沒想到……看來還要再殺一個樂就才行。”
“阿翁會派人來救我們的,阿姊,你說是不是?”小喬倚偎著姊姊,眼裡滿懷希望。
大喬無言,目光透過輕紗,望向馬悍。
馬悍淡淡道:“你們最好祈禱喬塢不要出兵,樂就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一定會有伏兵。你們沒看到只有千餘人圍住我們麼?其他人到哪去了?若我所料不差,樂就一定會將攻皖城的兵馬撤下來,於水陸必經之處設伏,誰來誰死。”
小喬瞪大眼睛,慌忙雙手合握於胸,唸唸有詞,不停祈禱,希望阿翁不要派人來。
馬悍本想說,有劉曄在,不會讓喬公犯這種低階錯誤,但見小喬虔誠的樣子煞是可愛有趣,便由得她了。
大喬輕聲道:“我沒在你臉上看到一絲慌張,你不會想象適才那樣,揮舞兵刃殺將出去吧?”
馬悍苦笑:“慌張可以讓事件朝好的方向發展麼?如果不能,反而讓事情變得更糟,我又何必慌張?至於殺出去,你想多了。方才我只是佔據有利地勢,又是居高臨下,敵軍雖眾,而接觸面不過七、八人,故而才有那樣的戰果。我敢說,若是破門而出,跳樓而逃,跑不出十步,就會陷入天羅地網中……咳咳……他孃的,讓我抓住出這煙燻餿主意的人,我要活剮了他!”
小喬看他的樣子,本想笑,結果自家也嗆咳起來。咳嗽可是會傳染的,很快,大喬也跟著咳起來,樓裡一片此起彼落的咳嗽聲。
馬悍咳著咳著,突然抓起地上的長矛,反手刺入木牆,牆外傳來一聲慘叫。長矛縮回,一片赤漓。
馬悍身形如風,單手持矛,縱躍如飛,忽東忽西,隔牆刺殺。每一矛刺出,牆外必傳來一聲慘叫或悶哼,從不落空。連續刺殺十一次後,馬悍掃了一眼大拇指,用力咳嗽幾聲,將鈍頭的長矛一頓,扭頭向二喬豎起大拇指:“搞掂。”
二喬看呆了,以至都未細究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接下來,馬悍的舉動更讓她們不解。馬悍竟拾起滿地折斷的矛戟,奔到木樓後方,揮拳擊穿一個洞,鑽了出去,就此消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馬悍始終沒出現,二喬在這一刻,陷入極度不安與驚恐。姊妹倆緊緊依偎在一起,身心俱冷。
她們努力瞪大眼睛,一霎不霎盯住那個破洞,期望下一刻,那個具有無比安全感的人影會突然出現。她們是如此緊張,精神高度集中,以至於完全忽略了賊軍隨時會破門而入。
幸好,賊軍沒有出現,大概是被那神蹟般的隔牆刺殺嚇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