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曹操興師侵河內,不知諸君以為當如何處置?”
馬悍此言一出。大殿上爭相奏言的聲音漸漸平息,一起望向太尉楊彪,這軍事上的事,自然得這位最高總司令發言。
楊彪捋了捋灰白相間的長髯,沉吟道:“此事也未能全怪曹孟德,張叔稚悍然出師,縱兵搶掠,實為挑釁。兗州軍回師縱擊,亦情有可原。然河內乃司隸要地,東都屏障。如此大動干戈,實為不妥。彪之意,先遣天使勸喻,若兩家罷手最好,若執意兵戎相見,當發兵阻之。”
楊彪這一定下調子,不少官員紛紛附和。
天子劉協對軍事方面,一向很尊重大臣的主張。尤其是楊彪與馬悍,一個運籌帷幄。一個決勝千里,軍國之事,倚重之甚。此時聽楊彪這麼說,那是支援馬悍了。心下鬆了口氣,看來不會重演前陣子關於龍狼軍是否出關的爭執了。否則這位姊夫發起飆來,他也不知該如何勸阻。
劉協目光透過玉冕流毓,問道:“諸卿可有他議?”
馬悍雙目落定鍾繇臉上。笑意淡淡:“鍾御史可有別議?”
馬悍這話語帶挑釁,既然鍾繇是反對最激烈的一個,就從他這裡下刀。
出乎意料。鍾繇面色平靜,道:“楊太尉之言,不失老成持重之策,繇無異議。”
沒有預料中的激辯,先禮後兵,議案透過。
奇了,順利,太順利了。馬悍訝然,難道真是二州大禮太重,天子與朝臣投挑報李,還是自己出馬,一個頂仨的緣故?
……
驃騎將軍府中,荀攸落坐後第一句話就問:“攸敢問將軍,揮師入河內,當如何撤出?”荀攸壓根沒提遣使之事,顯然他不認為僅憑朝廷的調解,就能讓曹操撤兵。
撤出?馬悍怔了怔,擰緊眉頭,說實在的,他還真沒想過撤出的問題。而且倘若拿下河內,於情於理,於聲望於形勢,他都不可能撤出。馬悍身兼司隸校尉,河內正是其轄地,收回尚且兼晚,又怎會入手而棄?倘若擊退曹軍便退出,必令朝臣質疑他的能力,對他的聲望必然有損,最要緊的是,河內對雒陽的安全太重要了,一旦拿下,根本不可能放手。
荀攸一望馬悍的神情,便知他只想過進,未想過出,直視馬悍,一字一頓:“如此,將軍就要做好與河北袁氏對決的準備。”
一語驚醒,馬悍悚然,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忽視了河內的特殊位置及其功能。
河內郡,本是袁紹與河南群雄的一個軍事緩衝地帶。正是有了這個緩衝點,後顧無憂,袁紹才放心將兵力集中於北面,與公孫瓚對峙數年。眼下公孫瓚覆滅,北方已無足以威脅袁氏的軍事力量(遼東兵力僅能自保),袁紹正將大軍南移,任何稍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出袁紹下一步必定要出擊河南。在這當口,若有一股極具威脅的外來力量攻入河內,無論是馬悍還是曹操,都必然遭到袁氏強烈反彈。
如此一來,袁紹欲取河南,必先取河內,以解決腹背之患。可以說,河內郡,是袁紹鍋裡的肉,無論他夾或不夾,總之輪不到別人伸筷。
其實河內所牽涉的利害關係,馬悍也並非完全不知,但是……怎麼說呢,應該是近段時間,一切都太順利了:龍狼成軍,南陽收將,下邳破曹,徐、豫入手……幾乎只要是想,他就去做,只要去做,就會成功。長久的順利,長期的成就,令馬悍自信心膨脹。尤其是在重創了他心目中三國第一**oss曹操之後,馬悍已隱隱有種不將天下群雄放在眼裡的心態。而他身邊的武將衛士,更視其為新一代戰神,其旌旆所指,赴湯蹈火亦無所懼,根本無人質疑其決策。而能質疑他的兩位謀主,偏偏又不在……
荀攸兩句話,看似簡簡單單,卻不啻於當頭棒喝,將馬悍打醒過來。
是啊,別被“歷史”引入思維歧途,眼下三國第一**oss並不是曹操,而是袁紹。打敗建安二年的曹操,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真正的三國巨無霸,是袁紹!
此時的袁紹,同樣剛剛收拾了糾纏多年的死對頭公孫瓚,兼其地,並其軍,一統河北,威震天下。他的心態,只怕也與馬悍差不多吧。
兩個自信爆棚的大軍閥,一旦因河內而擦槍走火,會是個什麼後果?
誰勝誰負,馬悍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曹操一定會笑歪了嘴。
這時,荀攸說出了第三句話:“曹軍攻河內,乃是以身誘虎,進而驅虎逐狼之策。”
馬悍以掌擊案,讚道:“必是如此!”
多年征伐,一步步由小軍閥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