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臉上都透著一股狠戾與殺氣,一看就知是久經沙場的悍卒。
曹操當初一打徐州之時,曹軍的戰力頂多只算二流,卻已將三流的徐州軍打得叫苦不迭。經過兩年的浴血廝殺,二打徐州、鏖戰呂布,終於讓曹操打磨出一支不亞於呂布之幷州鐵騎的一流強軍。這支曹氏叔侄的步騎扈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曹純是唯一騎馬的將領,此刻他頭戴皮盔,身披漆得黑亮的兩檔鎧,手持長矛,鞍側掛弓,走在隊伍的中間。曹純深信,憑著自己所率的這隊勁卒,絕對可以在馬悍趕來之前,擊潰那隊由護衛與僮僕組成的烏合之眾。
剛轉過一個彎道,前方奔來一名背插小旗的探子,從隊伍中間飛快穿過,單膝跪於曹純之前:“稟司馬,發現了敵人,只不過……”
“嗯?”
“只不過,他、他們……”探子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都不知道該怎麼來稟報了。
當曹純再轉兩個彎道之後,看清眼前的情形,終於明白探子為何臉上那般表情了。
一條彎彎曲曲的山道,通向河邊,兩旁雜草叢生,灌木幽深,再遠一些,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更遠處,寬闊的穎水靜靜流淌,而在河岸邊。只有兩輛軺車與一輛牛車。
澹澹清弦,從軺車裡傳出,琴音渺渺,空靈如幻,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軺車緊閉,牛車安閒,四周空空如也,一個人都不見——不,人倒是有一個。
牛車之上。一個年歲與自己差不多的白衣文士,安臥牛車之上,一手支頤,一手握卷,伴著悠揚的琴聲,悠閒而淡定地看書。
曹純愣住,他手下七十勁卒也全都愣住,如果他們知道後世一個詞的話,絕對會同時大叫——裝逼。太裝逼了!
曹軍殺氣騰騰而來,看到的,卻是這雲淡風輕一幕,好似憋足了勁。卻一拳打到空處,難受之餘,更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狀況?是馬悍已渡過穎水,在山道兩旁設下埋伏?這個白衣人又是誰?
“他就是郭嘉。”有曹軍哨探道出這白衣文士的身份。
郭嘉?!怎麼看此人都是一介文弱書生。但看他那有恃無恐,成竹在胸的模樣,莫非……曹純一時摸不著對方底細。躊躇不前。
於是,在這深山岸邊,出現這樣一副怪異場面:一邊是一群手持刀矛、呆若木雞的軍士,而在他們的對面百步,則是一個聞琴觀書的文士。令人產生某種錯覺,區區一文士,擋住近百兵。
曹純是一員戰將不假,但絕不是如典韋、臧霸那種大字不識幾個的莽夫,相反,他是一個頗有學識,文武全才的儒將。在這空靈的琴聲之下,他彷彿也被滌去殺氣,慢慢閉上眼睛,臉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甚至手上長矛有節奏地篤篤叩地,似乎在擊節相合。
那些曹軍悍卒卻幾乎不受琴聲影響,再動聽的琴音,對這些廝殺漢而言,都只不過是對牛彈琴。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看看那文士,又望望主將,不知所措。他們在等待號令,而他們的主將,卻似沉浸在天簌之音裡……
這詭異的場景持續不過半刻,一臉陶醉的曹純驀然雙目一睜,冷芒四射,口裡發出一串長笑:“空城計!孰不知這是大兄玩剩下的麼!”大喝一聲,長矛一振,策馬飛奔。身後曹軍士卒嗷嗷怪叫,揮舞刀矛,洶洶撲殺而來。
郭嘉臥姿紋絲不動,神色淡定自若,彷彿衝殺而來的不過一群土雞瓦狗。
其實若換做別人,郭嘉這個空城計還真能唬住人。但他不知道,就在去年,曹操剛剛使用過這一計,而曹純當時就在其身邊。
興平二年的夏秋之交,曹軍正在城外收麥,適逢呂布來攻。因不及招回士兵,曹操急中生智,大開城門,並在城牆上擺上老弱。呂布一時狐疑,加上城外樹林茂密,幽深莫測,呂布一時吃不準曹軍是否有埋伏,未敢進攻,悻悻而退。在退兵途中,與陳宮所部匯合,得陳宮指點,方知中了曹操之計。呂布羞怒之下,轉天揮軍來攻,但這一次,曹操卻真的在樹林裡設下埋伏,重創呂布。正是這決定性的一仗,擊垮了呂布,將之徹底趕出兗州。
如此經典而具有轉折意義的一戰,曹純豈有不記憶深刻之理?郭嘉玩的這一手,何其相似?
“殺!”曹軍剛剛衝進五十步,兩旁樹林嗤嗤嗤嗤射出十數支箭,瞬間放翻六七人。
“不好,有埋伏!”曹軍一陣慌亂。
“不要慌,刀盾手突前,矛戟手隨後,入林殺敵。敵人不過是些門客僮僕,絕非我等銳士對手。”曹純大聲指揮,馬不停蹄,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