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曹純的屍身前,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馬悍以目示意賈璣,抬手一指。後者會者,一瘸一拐地走到曹純屍身前,忍住踢一腳解氣的衝動,對幾個狼騎戰士道:“把這個屍身裹起來。帶走。”
“等一等。”曹昂咬牙站起,一步步走向馬悍,近至十步時,被左右攔住。曹昂停下腳步,向馬悍頓首為禮,在低頭時,眼睛掠過一道怒火,聲音平和:“請衛將軍將我叔及安民的屍身交還我軍,曹氏上下,感激不盡。”
馬悍淡淡道:“不管你曹氏所謂的‘感激’是那種性質,我都不會在意,也不需要。放心,屍身會交還給曹氏的,但不是現在。”
曹昂氣急,很想質問“為何不是現在,你想幹什麼?”但嘴皮子動了動,終究沒說出口。
……
三日後,同樣的地方,一群曹軍正對堵路的亂木碎石做最後的清理,這是一支包括二百騎卒,一千步卒的步騎軍,領軍者正是曹軍鷹揚校尉曹洪。
此時的曹洪,不過三十出頭,濃眉大眼,膚色微黑,相貌堂堂,體格健壯,襯上一身赤盔鱗甲,給人一種威嚴之感。只不過,此時這位曹氏悍將一臉愁苦表情,所謂威嚴已蕩然無存。
曹洪一接到急報,大吃一驚,當即親率一千二百步騎馳援。走到穎陰之後,曹洪覺得行軍太慢,生恐幾位弟侄有失,冒險扔下步卒,率二百騎卒快馬加鞭,一日夜趕到陽翟,前出三十餘里之後,就被這亂石堵住了。
曹洪自初平年間曹操起兵討董時。就跟隨曹操,身經大小數十戰,經驗豐富,一看眼前情景,就知道這是曹昂等人所為,為的就是給自己爭取時間。此舉或許給遼東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不過,顯然對方已克服,而現在,變成了自己的麻煩。
曹洪當然不可能像馬悍那樣制木筏繞過去。他的軍隊太多,又有輜重,與其這樣螞蟻搬家似地轉運,不如直接挖通道路。結果挖了一整天之後,快要打通之時,上千步卒也趕上來了。於是步騎合併,重新上路——到了這個時候,曹洪隱隱有不妙之感,也不敢再分兵。寧願慢些,也要穩妥。
當曹軍啟程走出一里之後,出現了狀況。
“稟校尉,前方發展一具屍體。穿著我軍戎服,被……被吊在樹梢上。”哨騎傳來的訊息,令曹軍上下一陣騷動。
曹洪飛騎趕到事發地點,當看到那具懸屍時。臉色陰沉,他認得此人,這是曹昂的扈從都伯。連這扈從領隊都戰死了。曹昂……曹洪不敢想下去,只從齒縫裡擠出四個字:“加速行軍。”
可是越行軍越令曹軍心驚膽戰,每隔百步,道旁必懸一身著曹軍服飾的屍體,無不是遍身被創,周身褐血。各種蚊蠅、旱蛭、屍蛆、野獸,將屍體弄得面目全非,可怕至極。
如果說,此前曹洪還只是患得患失的話,當看到眼前情形時,一顆心沉到谷底。眼前的一切,都向他昭示了一個事實——曹氏叔侄的劫殺計劃失敗了。
曹洪以巾蒙面,每一具屍體,他都要近前辨認,每一次辨認前,他都是心跳如鼓,辨認之後才長長鬆一口氣,隨後就是怒焰焚胸。
以屍警示!冒犯者戒!
別說是曹洪,就算曹軍一個普通小卒,都能從這一具具懸屍中讀懂這份濃濃的警告之意。
一直走到陽城,懸屍才消失。曹洪此時的心情,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屍體裡沒發現曹氏叔侄,憂的是總共發現一百零八具屍體——曹氏叔侄的扈從步騎全完了,叔侄三人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兩日之後,曹洪步騎大軍出現在轘轅關,關寨上早已嚴陣以待。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關寨大門前兩具漆黑的棺槨。
曹洪目光死死盯住關寨上立著的兩人——馬悍!曹昂!
曹洪此前不認識馬悍,但只看一眼,就他斷定此人必是馬悍。此人身上有著與大兄(曹操)極為相似的氣勢,此外更多了一股大兄所不具備的英武剽悍。除了馬悍,不會再有第二人。
曹昂還活著,令曹洪鬆了一口氣,但曹昂那一臉悲慼,以及關寨前那兩具棺槨,又令他抽緊了心。
“曹子廉,你終於來了。”馬悍向兩具棺槨一掃,“想必你也猜到了,這兩具棺槨裡,躺著的兩個人,正是曹子和與曹安民。比起你一路所見的曹軍士卒,我算是很對得住你曹氏中人了吧?”
曹洪握韁的手指節倏地發白,手背青筋暴起,鱗甲甲葉發出輕微地喀啦啦震響……好一會,曹洪才平復,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將軍對我曹氏之恩,此生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