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子提出恕其叛逆之罪,恢復官職便可退兵,則朝廷在壓力之下必然屈服。
張濟表示雖不能如二將所願出兵相助,但可資助糧抹,併為西涼軍看好後路及左翼(黃河)屏障。
李傕、郭汜聞言大喜,連聲稱善,當即盡起長安之兵,兩軍合計五千餘人馬,殺奔函谷關而來。
不得不說,李、郭二人政治智商欠費嚴重,他們也不想想,張濟與他們都是同一起跑線的人物,他們想不到的東西,張濟又怎能想得到?而且還如此有條有理,有論有據?
事實上,引西涼軍進攻,並分化西涼三將,正是馬悍、賈詡與郭嘉所定之策,而執行者,正是賈詡。
賈詡親自跑了一趟弘農,傳達朝廷的旨意,並勸說道:“以將軍在興平年間屢屢冒犯天子之舉,罪莫大焉,今天子開恩,衛將軍網開一面,只削虛銜,既往不究,將軍當加額相賀,豈可再與二逆同流合汙?”
賈詡在西涼軍中的威望是相當高的,張濟亦一向敬重有加,聞言連連點頭:“先生所言極是。”
賈詡再道:“若衛將軍揮師來攻,將軍之弘農大軍首當其衝,李、郭二人未必肯出長安相助。倘如此,李、郭未滅,將軍先亡,為人擋盾,何苦來哉?”
張濟與侄兒張繡聞言互望一眼,心知賈詡所言在理。倘白狼軍進攻長安。則必先拔弘農,誰也不敢放任一支敵友不明的軍隊在自家大軍的後方。但叔侄二人也是傷腦筋,他們在弘農經營日久,總不能為避王師兵鋒,放棄大好的根基,四處流竄吧?
賈詡處處以為張濟叔侄考慮的態度,贏得了叔侄信任。張繡恭恭敬敬行禮道:“先生何以教我?”
賈詡“推心置腹”道:“兩全之法,惟有一策。將軍可派使者勸李、郭搶先進攻函谷關。如此,李、郭大軍陳兵於關下,則將軍便可在後方笑觀成敗了。”
張濟叔侄茅塞頓開。在得到賈詡的耳提面命後,當即派使者出使長安,如此如此一番說辭——以賈詡對西涼諸將性格弱點之熟稔,忽悠這兩個政、智點數不滿十的傢伙,還不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只指使張濟的使者跑一趟、傳個話,李傕、郭汜這兩個牛魔王,就被牽著鼻子乖乖出來了。
為什麼一定要西涼軍來攻函谷而不是白狼軍揮師長安?
原因很簡單,第一、雒陽周邊未穩。朝局不寧,馬悍及其主力軍不能長時間離開中樞,以免生變。第二、於函谷關下打防守反擊也好,出關迎敵也好。在後勤補給方面,遠遠好過勞師遠征長安。眼下雒陽最缺的就是糧秣,在函谷關決戰與在長安決戰相比,糧食最少可節省大半。這筆賬,任誰都算得過來。
果然,聽聞李傕、郭汜揮師殺來。張濟在弘農提供糧秣相助,雒陽君臣一時間陷入恐慌——這半年來,每每思及興平年間,為了幾副牛骨頭,天子蒙羞;車駕東歸,一路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命在旦夕……無論是天子劉協,還是諸公卿大臣,每個人都有一種脫離苦海、再世為人之感。誰也不想再跌入那無邊苦海中,於是朝中掀起一股風浪,要求馬悍上書謝罪,敦請天子撒銷詔書,赦免西涼二將。
訊息傳到函谷關下的西涼軍大營,李傕、郭汜皆得意洋洋,麾下軍兵終日於關下耀武揚威,叫陣搦戰。
函谷關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併轡”之稱。不過這指的是秦關,也就是秦朝時期的函谷關,位置在弘農郡曹陽亭以西。而漢朝的函谷關則在新安以東。
自漢室興起之後,關中作為帝都,函谷關以東則稱關外,人們都以自己是關中人為榮。樓船將軍楊僕,原籍函谷關以東的新安縣,別人說他是關外人,他深感不快,遂盡捐家資,於漢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在新安以東也修起了一座雄偉的城池,南臨澗河,北依邙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是為漢函谷關,有了這座新關,楊僕也就成了關中人了。
如果說秦關是因險而制,漢關則純屬虛榮心作祟的產物,所以在險要上,遠不能與秦關相比。漢函谷關外有大片平整土地,地勢起伏平緩,倒是很適合大軍作戰。不過雄關到底是雄關,關外如壺腹,關前如壺口,兩側壁立十仞,任你千軍萬馬,到此也得擠成紙片。也就是說,這函谷關,不是靠人多就能拿得下的。
李傕、郭汜陳兵關下,也不是妄想以區區五六千兵力,就能拿下函谷關,他們的目的,就兩個字:逼宮。
逼天子、逼百官、逼馬悍、逼白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