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來挖你的心了……
洛邦衝在最前,剛剛轉過彎,斫刀伸出撥開擋在眼前的山壁雜草,就聽“繃”地一聲悶響。
“不好!”洛邦氣血下沉,剛想做出規避反應,但一切已來不及,眼前一個黑點如電而至,噗!直沒眉心。
洛邦臨死前腦海裡最後一句話就是:“待會我們戰場見!”
以洛邦之死為發端,山石之上,雜樹之間,弓弦繃繃響聲震耳,箭矢一支接一支,連珠襲至。山道上血箭標射,慘叫聲、翻滾聲,在山谷中不斷迴盪擴大。遠在數百步外的數千胡騎都不禁色變,胯下馬匹,更是蹶蹄噴鼻,煩躁不安。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有還手之力?”苴羅侯驚怒交集,衝閻柔咆哮,手中皮鞭捏得咯吱直響,若非閻柔是貴客,早就一鞭抽過去。
閻柔臉色也是一片蒼白,喃喃道:“才過了不到六個時辰,難道藥性就過了?沒道理啊,從來沒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恢復過來,就算是一頭牯頭都不可能!”在這一刻,閻柔狠不得飛上山顛,親眼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
“他們一定很想弄清是怎麼回事——尤其是那個閻柔,只怕狠不得飛上山,或是摳出眼珠子扔過來,親眼看一看吧。”
馬悍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舒坦地倚靠在一塊表面光滑豎起的大石之上。在他面前,是一顆碗口粗的樹樁,根部深植於亂石間,樹樁三尺以上部分被利刃削去,只保留著兩根拳頭粗的分杈,乍一看,很像一隻大彈弓。而馬悍的豹弓,就水平架在這“大彈弓”樹樁上。
正如閻柔所推測的那樣,馬悍的身體並未恢復,走路都勉強。拉弓?想都不要想,別說六石,連六鬥都撐不開。
胡騎雲集,磨刀霍霍,身臨絕境,天地不應,唯一的辦法,只有自救!而馬悍唯一的憑仗,就是屢屢助他脫險的機械臂。如何能讓機械臂單臂開弓狙敵,便是決定生死的關鍵。
馬悍與離姬上山之後,先是找到一顆合適的小樹,以斫刀砍去上端,保留分杈,然後用割下來的皮韁索將弓背牢牢固定在樹杈上。馬悍固定弓背的部位很有講究,正好是握把兩端接近弓臂處,這樣一來,既不會遮擋箭矢射擊,又不至於禁錮弓臂彈力,影響射程。如此一來,這樹樁就相當於是馬悍的左手,助其撐開強弓,狙殺胡騎。
唯一的缺陷,就是弓體被固定,無法移動轉向,弓箭的射界,大約只有三十度左右。不過也足夠了,完全足以封殺山道與峽谷入口。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想必你也不會告訴我。”身旁傳來一個語氣很淡,卻不減柔媚的聲音。
馬悍微微側首,正看到離姬跪坐在旁,幫自己將箭矢從箭袋裡取出,一一擺放在自己右手邊,方便取箭。此刻的離姬,秀髮散亂,臉蛋潮紅,頭上、衣服上都沾滿了雜草與刺棘,甚至衣裳都裂了好幾處。與昨夜的嫻靜秀雅相比,著實狼狽,但即使是這樣狼狽,離姬的跪坐姿態依然端正優雅,彷彿置身於明堂雅室一般。很明顯,這是一種已經刻入骨髓中的禮儀風姿與高門風度。
馬悍心下明悟,離姬出身定然不凡,只是,她會是誰呢?心裡猜測,嘴上卻笑笑:“我也想告訴你,但你一定不信,所以還是算了。”
離姬撇撇嘴,道:“不說算了,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臂力能射多少箭?鮮卑人又要進攻了,這次來的人可比先前更多。”
馬悍轉頭看去,果然,鮮卑人這次派出了上百人,人人持弓,馬悍臉色一整:“快躲到岩石後面去,不叫你不要出來。至於我能射多少箭,你如果無聊不妨數一數。”
看到敵人還有強悍的戰鬥力,竟在短短十數息內,射殺了三十餘人,鮮卑人再不敢大竟,不但人數增加了一倍,而且使用了新戰術。五十人在峽谷道口引弓向上射擊掩護,另五十人飛快持弓衝向山道。
馬悍對此早有防備,他所處之地,是一塊突前的懸崖,離地二十餘丈,周圍有岩石小樹。鮮卑人從下向上仰視,基本看不到他,根本沒法瞄準平射,只能估摸著拋射,準頭什麼的自然談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亂箭流矢了。當然,流矢也是不可小看的,三國時代,死於流矢之下名將一抓一大把。所以馬悍還在身旁支起了幾根木頭,頭頂橫放枝葉繁茂的樹枝,看起來就像個粗陋不堪的窩棚,難看是難看了點,但管用。可以說,除非從山道衝上來對他攢射,在谷口拋射幾乎不可能傷到他。
谷口下面那幫擔任“掩護”的鮮卑人不用理會,馬悍只須集中精力對付從山道殺上來的五十個鮮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