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是被白波軍所陷——正因處在白波四營環護之下,白狼軍將士難免會想,若敵軍襲擊,必須先破白波營,這樣就有充分的預警時間,完全來得及進入戰鬥狀態,迎戰拒敵。
可惜,韓希還不明白一個殘酷的現實:三國時代,盟友就是拿來賣的,更遑論是一支當了十幾年賊寇、靠萬斛糧秣買來的“盟友”。
夜火之下,八百最精銳的西涼鐵騎幾乎毫無阻滯殺到白狼軍營前,在損失數十騎後,突破鹿砦拒馬、蒺藜深溝,以飛索拉倒營柵,破營而入。
白狼輔兵其實就是輜重兵,非戰鬥序列,只裝備被淘汰下來的破舊戈戟短刃之類的武器,面對大漢最老牌的勁旅,只有被屠殺的份。而白狼步軍在匆忙結陣之下,陣形不穩,士氣不振,在西涼軍連續衝擊下,陣形搖搖欲墜。步兵陣形一旦被突破,等待他們的,也必將是一場屠殺。
韓希率百騎與西涼軍拚死血戰,火影奔突中,刀光泛寒,利刃切骨,不時有騎士墜馬,戰馬長嘶與戰士瀕死的悲鳴。令人如置身夢魘。
白狼輕騎與西涼鐵騎相比,各有優劣。白狼騎兵勝在裝略精良,馬具齊整,甲器齊全,防禦屬性高;而西涼鐵騎則身經百戰,殺法嫻熟,攻擊屬性強。西涼鐵騎若是對上狼牙飛騎或白狼重騎,都討不了好,但對上輕騎兵,而且又佔了先手、人數、士氣等等諸多優勢。韓希的落敗,是早晚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隨著時間的推移,的確會如那位“先生”所言,白狼軍將全滅。但他千算萬算,卻沒算準一件事——白波軍中,不是每個人都袖手旁觀。至少有一人,不懼危險,挺身而出。
徐晃!
馬悍箭下留情、慷慨贈兵……不管那一樣。都足以令徐晃挺身相報。但他還是來得有些晚,原因無他,楊奉遲遲不下令。未得軍令,就算徐晃急得跳腿。也無法出營。直到徐晃再闖帥帳,陳說厲害,言道若坐視白狼軍全滅,只怕今後再難從右將軍處弄來糧秣。楊奉才勉強同意。
其實楊奉並不擔心要不來糧秣,他又不向遼東軍直接要,而是向皇帝要。你馬悍不給就是打皇帝的臉,跟咱沒關礙。正因此故,白波四營才會坐視西涼軍攻擊白狼營。但所謂吃人嘴軟,好歹他也吃進了兩、三千斛遼東軍提供的糧秣,意思一下,將來也好交待。
於是楊奉象徵性派出五百步卒,讓徐晃去應付一下。而胡才、韓暹、去卑三人,則連應付的意思都欠奉。當然,他們也有說辭,郭汜、張濟大軍虎視眈眈,只要他們不動,敵軍也不動,既然如此,大家都不動好了。至於你白狼營被動了,那是你命歹,兵兇戰危,各安天命罷。
正是徐晃突然殺入,才最終為白狼軍解圍——徐晃旋風一擊,斬傷西涼鐵騎主將李利,敵軍大亂,韓希趁勢率殘部殺出一條血路,向東奔突,跑了大半夜,終於在次日追上大軍。
聽完輕騎屯長的敘述,馬悍面無表情:“很好,楊奉、胡才、韓暹、去卑,一個個都是貪利忘義之輩。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吃下去的給我吐出來!”
韓希咬牙道:“襲營之將,一為李傕從子李利,一為其外甥胡封。”
“李利!胡封!”這一刻,馬悍的臉色終於變了,雙目透出一股赤漓漓寒光,彷彿那狼頭赤瞳附身,望之令人顫慄,“你們死定了!”
馬悍霍地抬頭,船舷垛口邊,已擠滿大小官員與侍衛、侍從,就連天子劉協都不顧風大寒氣出艙探看。孰料這一看,竟嚇得不輕。
劉協自與馬悍接觸以來,看到的都是這位準姊夫溫和謙遜之狀,從沒見過他如此凌厲迫人的一面。儘管這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劉協卻還是感覺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下身更是失去知覺……
但凡被馬悍目光掃中,如楊彪、劉艾、韓融、王子服、吳頎、董承、李樂、種輯之輩,被那宛若實質的殺氣籠罩,一個個好似回到那一夜翻船墜入冰河時的感覺,瑟縮顫抖。
“什麼?馬君,要、要殺回去?”雀室裡,加披了一件厚厚翻毛狐裘的劉協吃驚不已。莫說是天子,就連諸臣都難以置信,不就死了幾百人罷,至於麼?
侍中劉艾急道:“天子安危乃第一等要事,當務之急是快快東行,萬不可節外生枝啊!”
馬悍淡定道:“臣只率二百騎前往,聯合白波諸將反殺,重騎與步軍全留下護衛陛下,船隊亦按原定計劃出發,請陛下與諸臣工毋庸擔憂。”
二百騎?入白波軍大營,聯合白波諸帥反攻西涼軍?這、這位右將軍不會氣瘋了吧?雀室內諸臣嗡聲一片,董承喜憂參半,而李樂則暗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