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洞裡已升起了火,馬悍坐在正東位置,正西位置則是木吉老漢坐著(烏丸習俗以東為尊,帳門必朝東),周圍一圈是唐努等年青小夥,外圍則是老人與婦孺。
此刻,木吉老漢正端起一碗羊乳酪酒,向馬悍賠罪。
所謂羊乳酪酒,就是發酵後的酸羊奶,聞起來略有酒氣,喝起來很腥羶。馬悍卻若無其事地喝了下去,而且還是面帶微笑——在他亡命半生中,比這難喝十倍的玩意,他也半點眉頭不皺地喝下了去。
木吉老漢捻鬚而笑,用刀子切下一大塊羊腿肉,裝進木盤,敬獻給馬悍。
馬悍雙手接過,點頭致謝。
另一邊,年青人正傳看著那枚金環,不時望向馬悍,目光訝異。過了一會,唐努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殺了烏麻?”
馬悍對這個問題已經有點膩歪了,淡然道:“烏麻很難殺麼?”
唐努慢慢昂起頭,睨視馬悍,道:“烏麻是骨力部僅次於骨力大人的勇士,我見過他赤手摔倒過一頭牛,而且他還有十多個隨從……”
馬悍點點頭:“沒錯,他有十二個隨從,隨他一塊死了。或許他能摔倒一頭牛,但擋不了一支箭。”
“你殺了十三個烏丸人,身上卻沒沾半點血?”唐努眼神滿是譏誚。
馬悍恍若不覺,很自然回答:“有的是遠狙,有的,則是從背後擰斷腦袋。我也不想弄一身血腥。”
唐努與一眾青壯幾乎要大笑,總算記得之前的失禮行為而被責難,不敢再來一次,但那一張張面孔滿滿鄙視。
馬悍也沒去理會,他沒有義務證明什麼,他只是來賣東西的。
唐努等小夥子對這有胡吹大氣之嫌的年輕人甚是不屑,但對他帶來的弓箭刀斧,以及盔甲盾牌,這些只有汗魯王的親軍才有資格配備的精良兵器,卻大加讚賞,愛不釋手,拿到哪一件在手都不想放下。
“木吉老爹,如果我們裝備上這些武器,就算烏麻,甚至骨力親自出馬,我們都不怕了!”唐努興奮得滿臉通紅,緊抓住一把複合弓不放手,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柄環首鐵刀,虛空霍霍劈砍。
阿蘇也樂滋滋將一件硃色皮甲往瘦小的身體上比了又比。
木吉老漢卻沒那麼樂觀,他是當家人,最清楚他們的家底,更瞭解一件精良的武器在唯力至上的塞外草原,會是一個什麼價錢。
木吉老漢苦澀地道:“尊貴的客人,你看到了,我們只有二十多頭羊,我們的糧食與鹽巴都不多了。我不知道這些羊能換多少弓箭?”
馬悍搖頭:“我要不了多少隻羊,如果你們沒有錢或糧食鹽巴交換的話,我最多隻能給你們兩把弓、十支鐵鏃箭——說實話,我這是半賣半送了,你們的羊根本值不了這許多。”
木吉老漢連連點頭,一迭聲感謝。老人心裡清楚,馬悍說得沒錯,這種複合桑木硬弓,即便是骨力大人手下都沒幾個擁有,完全是有價無市,哪裡是幾隻羊就能換到的?
“才兩把弓?太少了,我們有十二個能挽弓的戰士。”唐努急了,向木吉老漢跪下,“最少要六把弓,六十支箭才行。這關係到我們五十六個人能否從烏丸人手裡逃脫,老爹,求你了,想想辦法。”
五十多個逃奴眼巴巴地望著,木吉老漢痛苦地低下頭。面對阿蘇哀求的眼神,馬悍愛莫能助地聳聳肩。
馬悍在西方打拼多年,價值觀深受影響。買賣就是買賣,生意就是生意,想得到,就要付出,這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良久,木吉老漢眼神似乎閃過一道絕決,嘴唇哆嗦著,叫出了一個名字:“念奴,過來。”
外圍的婦孺人群中站起一個女孩,垂首走到木吉老漢身邊,低聲道:“爺爺。”
木吉老漢伸出佈滿老繭的手,拉過女孩細白的手掌,輕輕撫著,充滿不捨,慢慢轉過頭,對馬悍一字一句道:“這是我的孫女,我的眼珠子,現在,我要用她來換六把弓,一百支箭。”
滿場震驚。
馬悍隱約記得,這女孩就是在谷口挽扶木吉老漢的那個少女,當時要留意的東西太多了,並沒注意,現在仔細看才發現,這是個相當美麗的少女。
她年約十二、三歲,面板很白,一頭粟色捲髮,細眉修長,眼睛很大,睫毛長而密,瞳孔是湖蘭色,鼻子挺翹,嘴唇豐滿紅潤,面容雖幼,胸前兩團賁起已頗具規模。
這居然是個有著中亞血統的美少女。
“不可!木吉老爹!不能換啊!”
“木吉老爹,念奴是你唯一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