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若是有不測,還請你牢記我兩句話。”
高夫人聞聽,大將失色,“夫君,何故說這種不詳之語?”
“夫人,自家事,自家清楚……我生平征戰無數,殺人無數,能死於家中暖榻,已足夠幸運。然則,我尚有幾件事不放心。恆安剛恢,叔德自私,此二人不可靠。
高儉熟讀詩書,然則計算頗多,凡事只求功利,恐怕也難以依靠。
所以,我死之後,遇事可多與言慶商議。那孩子年紀雖小,然則思緒和心計,不弱於成*人。依我看,陛下如今雖對他多有不屑,未嘗沒有歷練他的心思。他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我想把觀音婢託付與他,將來與無忌,也有照應。”
高夫人一怔,旋即頷首道:“夫君放心,妾身定不忘夫君,今日之言。”
“煩夫人將言慶喚來。”
“現在嗎?”高夫人輕聲道:“已經很晚了,你剛醒來,有什麼話,何不天亮再說。”
“去把他叫來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與他說。”
高夫人點點頭,“那我這就去喚他過來。”
自從長孫晟病倒以後,言慶就一直呆在霹靂堂,未曾還家。
他有一種直覺,長孫晟這一病,恐怕是難以撐過這個冬夭。他擔心錯過了和長孫晟的最後一面,所以兩天來一直呆在這裡。
不僅僅是因為,長孫晟是他的授業恩師。
事實上,當你瞭解了長孫晟所建立過的功勳之後,就不可避免的對他生出敬佩之情。
他的功業,甚至遠超過了那位漢代的李廣將軍。
只因為他的血統,所以在後世。遠不如李廣那般響亮。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長孫晨這個名字。而知道的人裡面,有半數以上,也是因為他的女兒和兒子。
甚至,很少人知道,一箭雙鵰的成語,就出自於長孫晟。
這個人,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堪稱典範。鄭言慶和長孫晟接觸的越久,認識的越深,就越發對他懷有敬意。
本來頗有些疲倦,躲在廂房裡打盹兒。聽說長孫晟要見他,鄭言慶二話不說,就跟著高夫人一同前往。在進屋之前,他停下了腳步。
莊重的整理衣冠,然後用積雪抹在臉上,以洗去臉上的倦意。
只這麼兩個動作下來,讓高夫人對他的好感,就增加了許多。她微笑著站在門口,看著言慶收拾妥當,才輕聲道:“言慶,你幃父在裡面等你,你自己進去吧。”
鄭言慶拉開門,閃集走進臥房。隨即又合上了門。
“言慶,你來了!”
鄭言慶在長孫晟身邊坐下。”老師,您感覺如何?”
“呵呵,挺不錯聽說你這些天都沒有回去,又是招呼客人又是照顧觀音婢,辛苦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乃弟子應盡之事,安敢有辛苦之。”
長孫晟臉上的笑意更濃。
他又詢問了一下鄭言慶的功課,見他並沒有拉下。眼中更透著讚賞。
“言慶,還記的上次,我和你說過的事嗎?”
鄭言慶聞聽,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輕輕搖頭,“請老師恕罪,弟子有些記不得了。”
“上次我病中時,曾託付你好好照顧觀音婢。
如今,我想再問你一次,若是我這一次真的撐不過去,你可願代我,照顧觀音婢一世否?”
鄭言慶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連忙翻身跪倒:“老師何故說這等不吉言語?”
“你莫要管這些。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鄭言慶明白。長孫晟是希望自己,將來娶長孫無垢為妻。
他嘴巴張了張,在長孫晟那期盼,更帶著幾分急切之意的目光注視下,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推脫的藉口。或許,他是不想找,也不忍心找吧……“弟子願意!”
長孫晟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
“觀音婢的性子柔弱,日後只怕還要連累你許多。不過,她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和裴家小娘子的事情。
按道理說,世族之間通婚,原本正常。可有一點,裴世矩雖然看重你的才華,卻未必肯冒著被陛下猜忌的風險,點頭答應。裴家,如今如日中天,裴矩裴蘊皆出自東眷,這風頭無兩。而你,日後必會得到陛下重用。若裴、鄭兩家結合,所產生的影響,不僅僅是陛下不願意看到,甚至連其他家族,也未必能同意。
如若這樣,不僅是對裴家,包括你在內,都會有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