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僅僅是交會了一個困惑的眼神,三個人就急急去尋找馬匹,把這事兒擱下了。他們策馬狂奔,徑往京城去。
於路上歇客棧時,聽見老百姓議論紛紛,知道封后日子就訂在十二,而此時已經是初十。只剩三天時間,卻要橫穿三個州府才能到達夷都,想想都冒冷汗。
然而,顧不上別的,也只能策馬狂奔了。
夏子愷到了大縣城的時侯,典當了隨身玉珮,買了千里馬,這才算是有了一點希望和奔頭。
彼時,皇宮內的氣氛似乎比他們更加緊張。
雖然十五是個好日子,又是冊封大典,又是小太子滿月設宴,宮裡宮外張燈結綵,又準備大赦天下,與民同歡。
然而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紫瀟殿的氣氛卻若隱若現得散發出一絲憂愁,像是一張笑臉上解不開的眉頭。
“明月,快去請沈含笑來,快去,不是都說過八百回了,隨時要在皇宮裡待命,怎麼能在這時侯出宮去呢?”施以柔抱著手裡的小皇子輕輕搖晃著,臉上卻因為憤怒而現出猙獰的表情。
這個月子,她做得不太順暢,總是要忍不住大發脾氣。
明月連爭辯都不敢吭半句,飛速跑了出去喊人。
自從三個月前梅仙死後,施以柔的睡眠就不太好,半夜總是要被嚇醒。
有時侯,她會躲在床下或者壁角里瑟瑟發抖,聲稱自己看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兒。有時侯她會捂著耳朵失聲大叫“有鬼”……
施洪昌暗中請了法師來驅鬼,卻沒有太大的效果。於是,在日復一日的驚惶中,施以柔提前小產了。
雖然孩子差不多足月了,卻不足日,且生產時受夠了苦楚,驚心動魄。
孩子生下來時,嘴唇發紫,體質瘦弱,時常氣喘,眼睛亦呈琥珀色。
施以柔起初害怕極了。後來,她就開始跟厲慕寒瞎扯。
她先是說晚上一直做惡夢是因為之前因他的緣故被欺負,所以時常做惡夢,孩子生下來體質虛弱亦與此有關,眼睛略帶琥珀色也是因為體質虛,嘴唇都發紫了,眼睛還不許泛出別樣顏色麼?
所以,這一切都因為體質虛弱;而體質虛弱,都是因為當年所受的罪;而當年所受的罪,都是因為厲慕寒。
一番推理下來,厲慕寒最終成了皇子虛弱的罪魁禍首。
於是,明明沈含笑告訴他這孩子先天心臟有問題,有可能早夭,厲慕寒依舊一意孤行,要立厲施恩為太子。
將皇子取名為“厲施恩”也是因為希望老天爺能夠施恩,庇佑這個一出生就體質纖纖的小皇子,讓他身體能健康起來。
沈含笑氣得跑出宮外,特別是在梅仙死了,憐馨失蹤以後,他就推脫不再照料施以柔母子的身體,要歸隱江湖,去當自由自在的遊醫。
那一天,更是在上陽宮前長跪不起,要求讓他上前線去跟小王爺澤昊當軍醫,好過侍侯後宮裡面的鶯鶯燕燕。
厲慕寒雖然氣得不輕,但是對於沈含笑視死如歸的倔脾氣也有所瞭解,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只讓他留在皇宮中單負責龍體安康。
然而,厲慕寒健康得很,沈含笑就空閒下來,時常跑到皇宮外面逍遙。
施以柔也無奈,非到萬不得己時不去找他。
可是小皇子時常喘不過來,也只能時常去找沈含笑。沈含笑看在小孩子無辜的份上,也只得時常關照。
然而這種醫治也只是起到治標不治本的作用。沈含笑明明白白告訴施以柔,孩子這病要常伴他一生,怕是好不了。
施以柔聽到這些,如何承受得住?脾氣差些理所當然。三天兩頭不是摔東西,就是懲罰人。厲慕寒雖然有所耳聞,卻只是體諒她因病兒而產生的壞情緒,也不願多給她壓力。
“一切會好起來的,柔兒。相信朕,等他再長大一些,身體壯實,也就好了。你沒聽沈含笑說,這病雖然很難治癒,但只要精心照料,不讓他發病,就沒事麼?”
厲慕寒安慰著她。
施以柔只能眼淚汪汪地點頭,也不敢過多埋怨,害怕厲慕寒煩躁起來。
可是,真的要小皇子不發病很難很難,這一個月裡,讓人驚嚇了兩次。
如今馬上就要在鳳儀殿舉行冊封大典,並且御花園的瑞澤亭也設下盛宴,準備好歌舞,突然間小皇子又將小臉憋得通紅,嘴唇發紫哆嗦,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似的。
施以柔如何能不急、不氣、不惱?
她迅速讓明月去召喚沈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