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卻不打算讓家人擔心,他做不出原來那個頑劣書生的事情來。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秦淮河邊,秦淮河兩岸都是緊密的河房,這種河房高高瘦瘦,本身就像是給挺立的女子,一般是兩層,甚至三層的建築,加上青色或者紅色的磚牆,和偶爾漫上背陰處的青苔,僅僅是房子就給人一種清幽雅緻的感覺。
倘若身處河房二樓、三樓之中,開啟窗戶,秦淮河風光又盡收眼底,因此這些河房是南京最昂貴的房產,每當科舉鄉試的時候,從南方各地趕來計程車子就喜歡租住這種河房,那時候河房的租金一個月就得七八兩,還不一定能夠租到。
正因為生意這麼好,所以河房往往很少有人願意出賣,根本是有價無市。
但是因為每家河房外就是秦淮河的河岸,有些河房主人在河邊搭設水樓、修建私家碼頭,肆意侵佔河岸,導致河岸上彎彎曲曲,有的地方更是直接被阻斷。
所以窮人想要看看秦淮河的風月,一般情況下就只能在過橋的地方,站在橋上,或者在岸上圍觀。
楊潮一路上不緊不慢的看著,這些景色甚至行人都給他一種既熟悉,又新鮮的感覺,熟悉是來自原本的記憶,新鮮則是來自後世的意識,但是很快兩種感覺就會趨於一致,就好像記憶融合一樣,感覺也會融合。
看到這如畫的明代市井,想到過不了幾年,就要拱手讓給外族,楊潮心中不由嘆息。
很快武定橋就到了,但是上面此時站滿了一個個年輕人。
胡全本來打算去武定橋,畫舫從橋下走過,運氣好的話,就能夠一瞥畫舫之上的佳人。
結果當兩個人走到武定橋,卻發現橋上早就站滿了人。
根本就沒有兩人站腳的地方。
胡全不由嘆息起來,要不是他去找楊潮耽誤了時間,他一定能在橋上佔一個位置。
過去的楊潮確實對這些風月也是極為痴迷,常常幻想自己能成為一個常年出入高閣名樓的翩翩公子,但是出身匠戶的他,也只能想想,現在的楊潮則對這些不是那麼感興趣了。
對明代的年輕讀書人來說,這些地方確實很有吸引力,但是從後世而來,看慣了各種超級明星,怎麼可能會對在畫舫上偶爾瞥見一個歌姬而興奮呢。
不過楊潮還是建議起來:“胡兄,我們從鈔庫街繞過去吧,也許還能趕上。”
楊潮如此建議,其實是自己想去鈔庫街看一看。
鈔庫街堪稱南京第一好的去處,緊鄰秦淮河和貢院(夫子廟),不提鱗次櫛比的青樓,就是街上也不乏清麗女子出遊,過去胡全跟楊潮天天流連那裡,雖說大多時候只能看看過過眼癮,但對兩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也很滿足了。
雖然記憶中早就去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現在的楊潮依然很有興趣去看一看。
胡全道:“好,就去鈔庫街,他們過了武定橋最後還要過來燕橋,要過文德橋,總不可能都有人。”
過了武定橋,就是鈔庫街,武定橋是鈔庫街的最南端。
鈔庫街依然遊人如織,有許多身著儒服長衫的讀書人和儒生,以及穿紅偎翠的姑娘,正優哉遊哉的在大街上走著。
鈔庫街靠秦淮河的一側,大大小小的閣樓林立,大多數都是秦淮河河房,許多河房直接就是青樓。
楊潮喜歡這些河房,因為他懂這些建築。
這些河房中,偶爾二樓或者三樓的某扇窗戶未關,從裡面影影綽綽走過一個身影,有些則有時斷時續的歌聲、樂聲傳出。
楊潮感覺到,有人在使用它,在它裡面吃飯、睡覺、結婚、生子,甚至生病、死亡,在它裡面正發生著人的故事,這樣的建築才是活著的,而不是現代那些給人去參觀、給人去懷念的故居和遺蹟。
胡全可沒心思看鈔庫街的街景,急著趕去看朱國弼的畫舫呢。
請了那麼多的歌姬名妓,船艙根本就不夠用,朱國弼這個世襲的侯爺恰巧又是個愛熱鬧的,因此常常就在畫舫的甲板上進行表演,這讓遊人能大飽眼福。
“楊兄快些,快到來燕橋了,如果來燕橋上多人,我們就繞道媚香樓後面去,那裡有個碼頭。”
胡全身材不高比楊潮還矮小半個頭,肚子突出來好像頂了一個鐵鍋,身上穿著儒服顯得有些滑稽,但是兩條小短腿卻跑的飛快,頻率極快。
“咦!”
這時候胡全突然咦了一聲。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來燕橋跟前,楊潮順著胡全的眼睛看去,只見一座秀麗的二層樓,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