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標下都聽大人的。”
楊潮道:“我想聽聽,如果不當兵,你打算做什麼?”
呂末想了想道:“小人想讀書。”
呂末的回答讓楊潮頗為驚詫,這時代讀書的人太少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供兒子讀書,就好像賭博一樣,能考中一個功名那自然是賭贏了,而且非常賺,可是贏得機會太渺茫了,考秀才考到老都是一個童生的,都大有人在。
“你怎麼有這個想法?等等,你說你是庶出?你娘是?”
楊潮突然想到,不是庶出,那一般都是小妾或者婢女生的,那這呂末就不是小戶人家的子弟了,如果是大戶人家的兒子,怎麼會出來當兵呢。
呂末不由低下頭來:“我娘是侍妾。”
呂末似乎深以自己的出身為恥。
楊潮嘆道:“什麼出身你自己決定不了,但是你能有什麼成就,就看你自己了。”
呂末這時候抬起頭來,顯得很堅定:“回大人,小人就是這麼想的,小人一直想考取功名出人頭地,將來給母親一個敕命。”
讀書人當官後,家眷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一品到五品官算是高階官員,如果為官清廉,或者作出功績的話,朝廷會下發誥書進行封賞其本人和妻室,因此正妻往往稱為誥命夫人,品級跟丈夫一致,六品到九品官員用敕書封賞,因此叫做敕命夫人。
像呂末這樣的,母親是侍妾的,如果他做了官,並且作出功績,得到朝廷敕命,母親的身份地位上會得到極大的提升,起碼不會像想在這樣,要是父親突然故去,主母完全有權力把母親這個侍妾給賣掉。
楊潮也對明代這種扯淡的制度感到不可思議,柳如是就是那麼被賣到青樓中的。
柳如是曾經嫁給了大學士周登道,周家可是名門望族,書香門第詩禮之家,可是周登道一死,主母還是把柳如是這個小妾賣到了妓院,要不是柳如是自己確實有才華,恐怕這輩子就毀了。
這顯然太無情了。
不過一般情況下,如果小妾有所出,尤其是生一個兒子的情況,那麼她就不會被賣了,因為她兒子有財產繼承權,會贍養她,所以呂末完全是出於自身的原因,想要透過科舉洗刷他妾生子的恥辱,看來這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楊潮點了點頭道:“你的想法很好。不過武官也可以得到敕命的。”
楊潮的把總是七品武官,如果他立下功勞,家人也會被敕封的。
呂末點點頭,但是顯然沒有信心,這些他早就瞭解的很清楚了,七品武官才有敕命,文書用鎧甲葵花引首,抹金軸,柳葉篆織文,但是呂末不認為在楊潮手下能升到把總去。
楊潮自己才是一個把總,除非楊潮能夠升官,否則呂末沒有任何希望。
而且就算他能升為把總,還要立下功勞,這年頭明軍屢戰屢敗,不戰死沙場就不錯了,談什麼立功。
楊潮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呂末,也不費那個勁了,又聊了聊,得到了一些其他情況。
呂家是制圃為業的,過去有十畝地,制圃一般指的是種菜,不過呂家主要是種花,附加值很高,所以呂家也是小有資產。
呂末的父親正妻一連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幾年都沒有懷孕,於是狠心納了一房小妾,結果納完妾後,正妻卻連生了兩個兒子,小妾也給他添了一丁。
因為家裡小有資產,小時候呂末也開蒙過,可惜沒讀幾年書,家道中落,家裡的地被孝陵衛指揮使藉故豪奪,呂末不但失去了讀書的機會,從此艱辛度日租種別人家的土地,他小小年紀就要下地幹活。
母親也時常受到大婦欺凌,常常威脅要賣掉他母親。
後來楊潮招兵的時候,呂末更是在兩個長兄和主母的勸說下,被父親送到了楊潮這裡。
呂末開蒙過,這倒是讓楊潮頗為欣喜,這時代要在大街上撞到一個讀書人,比後世碰到一個大學生還稀缺,因此楊潮有一種撞大運的感覺,現在軍中所有的文案工作都是自己親自做,這顯然不合理,一百個兵的時候還可以,要是將來自己升官了,一千個兵,一萬個兵的時候,肯定就忙不過來了。
不過呂末老實承認自己很多年沒讀過書,已經忘了當年識的那點字了,這又讓楊潮頗為可惜,不過呂末總是有基礎的,如果能恢復讀書,興許能夠重新識字也說不定,楊潮決定,該抽時間幫呂末識字了。
“好了,你出去吧。把李五六給我叫進來!”
跟呂末的談話就到這裡結束。
李五六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