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學著剋制自己的感情,不要輕易被人看穿。哥哥遠在北方,鞭長莫及,不能繼續保護你了,從今以後,你要靠自己。”
朱橚眼圈一紅,“四哥放心,我也是三十好幾的男人了,不能一直活在四哥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該怎麼做。”
龍江驛站,這一邊上演著兄弟情深,大官船上,燕王世子朱高熾抱著二舅徐增壽的大腿,狗皮膏藥似的緊緊貼著,馬三保實在撕扯不開,只得求道:“小祖宗,快放手,徐二爺還要去錦衣衛當差呢。”
朱高熾已經哭成了淚人,“胡說!二舅舅的錦衣衛千戶是個閒差,只拿俸祿不幹活,平日點個卯就算給毛驤面子了,我要二舅舅陪我嘛!”
朱棣常年在外打仗,二舅徐增壽和朱高熾情同父子,乍一要分開,兩人都捨不得。
徐增壽不像朱棣兄弟那樣剋制感情,他抱著外甥一起哭,“說走就走,為了國儲連親情人倫都不顧了!起碼等大妹妹出了月子,天氣暖和了,我和熾兒去郊外踏青,放了幾天風箏再走啊!”
臥床休養的徐妙儀也心懷惆悵,嘆道:“二哥,你乾脆多送我們一程吧,等到了鎮江再回去。”
就這樣,送行的徐增壽跟著燕王府一行人在龍江驛乘船北上,從長江往東,到了鎮江,已經是三天後的半夜時分,朱高熾都困得睜不開了眼睛了,還依然死死抱著徐增壽的脖子不放。
徐增壽輕聲哄著外甥,“睡吧,二舅不會走的。”
到底是小孩子,朱高熾心下一鬆,沉沉睡去,雙手垂下。朱棣接過酣睡的兒子,低聲道:“辛苦小舅子了。”
徐增壽長嘆一聲,“我妹子嫁給你,是她的福氣,也是她的劫數,她的火爆脾氣最適合招個聽話的上門女婿,可她偏偏嫁入了皇家。天家無情,而你們兩人有情,註定過的比別人艱難些。皇上著急趕你們走,於家,是無情,於國,其實是有利的,不要怨恨皇上,畢竟你們兩口子將來也要靠著皇上庇佑呢。”
這個小舅子從來不靠譜,臨別的一席話居然有些見識,朱棣微微吃驚,而後問道:“這是大舅子魏國公要你轉告我們的吧?”
魏國公徐輝祖名如其人,繼承了父親徐達的爵位,也完美繼承了徐達的軍事才能,和不學無術的弟弟徐增壽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徐增壽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呵呵,被你猜中了,不過我的想法和大哥差不多。無論怎麼爭,怎麼鬥,到頭來還要一家人過日子。何況東宮佔了一個忠字,皇上佔了一個孝字,你縱使不滿,也得忍著。活著就圖開心,那些不開心事情忍忍也就過去了,好好和大妹妹過日子,以後得空我就去看你們去。”
朱棣抱著兒子回臥房,放在了徐妙儀的被窩裡,然後親自送了徐增壽下船,徐增壽一步三回頭的踏上碼頭,就當官船快要離岸時,他突然轉身踩著踏板跳到了甲板上!
徐增壽站立不穩,摔倒在船頭,朱棣忙扶起小舅子,“你這是——”
徐增壽說道:“來都來了,乾脆送到杭州吧。”
次日,朱高熾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滿船找二舅,見二舅陪著父母一起吃早飯,高興得歡呼雀躍,“我就知道二舅不會騙人的!”
孩子不帶一絲雜質、純真的笑聲和情感打動了所有人,沖淡了被倉促趕出京城的鬱悶,徐妙儀和朱棣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了笑容:有你有我有孩子,在那裡都是溫暖的家。
徐增壽抱起外甥,訕訕笑了笑,暗自慶幸昨晚選擇了留下。
三天後,杭州港。
朱高熾又抱著二舅的大腿,淚水在眼睛裡打著轉,若不是懼怕親爹朱棣發脾氣,他早就哭出來了。
徐增壽呵呵笑道:“算了,來都來了,送到揚州吧。”
揚州驛。
朱高熾騎在徐增壽脖子上,徐增壽無奈說道:“算了,來都來了,送到淮安吧。”
從隋朝開始,修建了貫通南北的大運河,水路暢通,可惜每到末代戰亂,運河無人管理,河段就會淤積堵塞,必須時不時的換馬車在陸地前行,然後再轉水路。
從揚州到淮安,徐妙儀從舒適平穩的官船轉到了顛簸了馬車之上,正在坐月子的她被顛的頭暈,連溫補的藥都吐了出來,頗吃了些苦頭,人家坐月子越來越胖,她反而日漸清瘦了。
朱棣心疼妻子,指著乾涸淤積的古運河說道:“我這就寫奏本給父皇,建議重新疏通京杭大運河,倘若打通了河道,從南到北,兩岸百姓都受益無窮,也方便運糧食貨物運到燕地,平抑北方居高不下的糧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