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二夫人別過頭,想和木大老爺閒聊幾句緩解下氣氛。只是才剛叫了一聲大哥,就聽木老侯輕咳了一聲。
木大老爺終是將目光看向了大肖氏和小肖氏,板了臉色,“才第一日回來,你們就這樣哭哭涕涕的做甚?知道的是你們不懂規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安平侯爺不是要辦紅事,而是要辦白事!”
木老夫人將手中的玉石佛珠一摔,怒了臉色,“大郎,此話何意?”
木大老爺連忙起了身,對著木老夫人躬下身去,“母親,兒子唐突,她們不能討母親歡喜反而氣到母親,是兒子的不對。兒子回去就對她們行家法,讓她們知道知道為奴的規矩。”
木老夫人冷笑一聲,“真是為孃的好兒子,就是這樣孝敬的孃的。”
“還請母親消氣。”
大肖氏和小肖氏已是青了臉色,心底升出陣陣寒意。
這三年來她們跟在木大老爺在任上,雖是姨娘的身份,可哪個下人不把她們當個正經太太看?
家法,為奴的規矩,她們早就忘了,不然也不會在木老夫人的面前說哭就哭,合起夥來使心眼。
木大老爺此話一出,她們才猛然想起這侯府中的家法是何等殘酷。王氏還在時,她們曾親眼見木老老爺的一個侍妾因偷了首飾而被活活打死。
小肖氏這回是真哭了,咬著嘴唇對木大老爺跪下,連連磕頭,“奴,錯了,奴忘了規矩,還請老爺責罰。”
大肖氏卻悽聲一喊,道,“老爺,不是奴惹得老太太不快。實在是老太太想起了歷哥兒……奴,奴不活了,奴要隨歷哥兒去,到下面繼續伺候太太去……”
大肖氏跌坐在地上,捂著臉放聲痛哭起來。摟著身邊玉姐兒,左一個心肝,右一個寶貝,一會說要下到地府去伺候王氏,一會又說玉姐兒命苦,嫡兄被剋死了,以後只能仰仗著嫡姐給口剩飯吃。
竟,全然一副潑婦模樣。
說著說著,突然站起身向一旁的香爐撞了過去。
春蘋眼急手快,忙上前攔腰抱住了,“蘭姨娘,可要往開了想……”
一時間,屋子裡哭得哭,喊得喊,叫得叫,亂得不成樣子。
木婉薇站在珠簾處,看著眼前種種突然笑了。再次抬手擦了擦眼角,邁步往外走。
這樣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她寧願回到道觀之中一輩子吃糠咽菜,只求活得心安。
才邁走一步,就走不動了,原來是被香蘋踩住了裙襬。
這空檔,身後傳來木大老爺的怒吼,“要死,回瀟瀟院裡去死,一哭二鬧三上吊,哪裡學得這些子潑婦手段!都給我滾出去!!”
大肖氏被嚇得臉色青白,拉著玉姐兒落荒而逃。小肖氏也不敢多留,胡亂磕了兩個頭後,抱著芳姐兒也跑了。
木婉薇彎下身子,從香蘋的腳下拉裙襬,連扯了兩下都沒扯動。她抬頭去看香蘋,抖著聲音道,“香蘋姐姐,勞煩您移移腳。”
香蘋一驚,忙向後退了一步,連連福身道歉,“五姑娘,對不起對不起……呀,五姑娘,您耳朵流血了……”
聲音不大,卻將屋內的目光都引向了木婉薇。
木婉薇下意識用手去碰,痛得呲牙咧嘴,眼淚又滾落了下來。
她耳洞還未長合,茶碗蓋一掃,刮裂了。
用袖子捂著臉狠狠抽噎了兩聲,她站直身子對香蘋搖頭,“沒事,不痛,一點也不痛……”
木老侯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扳過木婉薇的肩膀,問,“真不痛?”
木婉薇一個激靈,後退一步站遠了。
木老侯爺收回手,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一身狼狽的孩子。
個頭小巧,只到自己的胸口,很瘦,像只有一把骨頭一樣。只一張小臉還算有些肉,左臉卻一片紅腫,左耳上還流著血。
最有神的是眼神,和天上最亮的星辰似的。只是此時這雙和星辰一樣的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戒備。
肩膀一直在抖,想哭,卻咬著嘴唇強忍著。
“真的不痛?”木老侯爺再次問了句。
木婉薇吸了下鼻子,堅起右手行了道禮,“承蒙老侯爺關心,上善……”
“混帳!”木大老爺本就怒火未消,此時更是怒上加怒,他指著木婉薇呵斥道,“你就是這樣同你祖父回話?!”
木婉薇一哆嗦,臉色越發煞白,可她卻仍然行著道禮,一字一句的將話說得明白,“回大老爺的話,上善乃修道之人,十年前便斬斷一切塵緣,無父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