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想到韓有功那份遺囑,倒有些醒悟了——什麼寵愛,只是自私而已。他對柳鶯尚可做出那種事,那對她這個早已失寵的妾,更能下得去手吧。
只是因為她有個好兒子,所以苟活到了今日。
然而萬一真有什麼需要她去死的事,那韓有功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吧。
覺悟得太晚,但琴姨娘卻覺釋懷,踏入那屋子的一瞬間,覺得韓家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人活著、開心便好。
可似乎明白得太晚。
韓老爺見她進來,立刻說道:“你認認這人,是不是你院子裡的?”
琴姨娘看了一眼那快要被打死,面目全非的小廝,眼神劇烈地晃了晃:“是。”
“他為什麼要去救柳鶯,你可知道?”
琴姨娘嘆道:“妾身也不知道,這兩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妾身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疲憊得很。”
韓老爺冷笑:“我將這個家交給你打理,可看起來你完全沒有辦法做好。無論是我被投毒的事,還是柳鶯出逃的事,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
話音涼薄,涼進琴姨娘的心底。她想起這個男人,當初抬她進門做妾,也是百般疼愛的,她很快就有了身孕,結果懷孕後,她總是孕吐,吃幾口東西就難受。而那時他的神情,是止不住的嫌惡。再後來她的身形愈發臃腫難看,生下孩子後,他幾乎不怎麼來她的院子。
直至冷待至今。
琴姨娘覺得自己跟柳鶯的下場遲早都一樣,她該可憐的是自己。
“是妾身的錯。”琴姨娘說道,“這小廝可有道出原因?”
她看看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廝,模樣太慘,她有些看不下去。可想到兒子,她還是忍住了求情的衝動。
韓老爺字字道:“他說,他是受你指使去放跑柳鶯的。”
琴姨娘微驚,那本來垂死的小廝不知怎的有了氣力,嘶聲:“我沒有說!”
他看著琴姨娘,像是在求得她的信任,眼裡全是懇求,怕她不信自己。
琴姨娘此時才知道方才那話也是韓有功扔來的陷阱,這小廝根本什麼都沒說。她剛才還猜忌他定會說出去,結果卻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臉。
她待下人不算很好,可這小廝忠心,她覺得一個下人都比韓有功好上百倍。
韓有功的臉色頓時變了,怒道:“拖出去打死!”
“是。”
“住手。”琴姨娘終於是於心不忍,抬手攔住,護住那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廝,“是我讓他去放走柳鶯的。”
韓有功冷笑:“為什麼?”
“不忍心。”琴姨娘說道,“我和柳鶯情同姐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你知不知道你背叛了誰?當初如果不是我給錢你家,還抬你進門,你如今早就跟你爹孃一起餓死了!還有如今的榮華富貴可享?這韓家我要留給你和光兒,可你偏偏要背叛我!”
韓老爺動怒,滿屋無人敢說話。
琴姨娘忽然笑了笑:“老爺……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當年是誰令我爹經商失敗,被人坑得家財散盡?”
韓老爺一頓,怒不可遏:“你閉嘴!”
“就是您啊。”琴姨娘再不願掩飾,自知他會對自己下毒手的她,這多年來壓在心底的憎恨徹底爆發了,“是您看中了我,要納我做妾,我爹孃不同意,您才背地裡下毒手,奪我家產,令我爹賠盡家產,最後不得已答應您的要求,讓我做了妾!”
韓老爺瞪大了眼,沒想到她竟什麼都知道。他驀地一愣,起身指著她的鼻子說道:“是你給我下的毒!”
琴姨娘恨道:“若真是我下的毒,我定會給你下劇毒,而不是慢慢慢慢地讓您死。”
韓老爺愣了愣:“你竟這樣恨我。”
“妾身不恨您,妾身當初是真的歡喜您,可惜久了,心就涼了。我爹臨終前,我娘告訴我這件事時,我還想著,只要光兒好便好,您做的那些混賬事,我都裝作不知道。可你對柳鶯的手段,卻令我害怕,我的下場,只怕也會跟她一樣。一旦做了您不喜歡的事,就要拿走我的命。”
韓老爺想了許久,才想起她的父親是四年前過世的,也就是說,她足足恨了他四年,而這四年裡,他卻什麼都沒察覺,枕邊睡著的女人,是那樣的恨他。
他驚出一身冷汗來,再看她的眼神,已經變得冷血無情:“那我就順你的意,和柳鶯一塊去死吧,光兒也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分家產!”
琴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