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留我爹一命。”韓嶽沉聲,“他逼死他的親生女兒,令我母親痛不欲生,這便是我開始不想插手的原因,可如今你連我母親的命也想要……對吧?”
“若非當年她的助紂為虐,你爹又怎麼可能這麼順利博取我爹孃的信任,還令我母親與孃家人決裂,最後走投無路?”
“對不起。”韓嶽知道他們犯下的過錯罪大惡極,他對生父的所為痛恨不已,所以他不曾想過要救他。可他的母親不同,他的母親,哪怕他痴傻多年,她仍關心憐愛他。
那是他的母親。
而今她受到的懲罰和折磨,也已經夠了。
“大少爺。”阿卯開口問道,“韓老爺的毒,是你下的?”
韓嶽搖頭:“不是。”他說道,“我以為是你們。”
彼此都有懷疑的理由,可沒想到都猜錯了。
阿卯實在是想不出誰才是下毒的人。
謝放問道:“韓嶽,所以你今夜告訴我這些,是想說,若我對你娘下手,你定會不顧一切阻攔。若我只是對你爹下手,甚至是對當年其他參與這件事的人下手,你都不會理會半分?”
“是。”
答得乾脆,隱約帶著冷漠。阿卯覺得韓嶽的骨血,真的出自韓家。可他又跟韓家人不同,至少他還有良知,有血性。否則一個人怎麼能裝瘋賣傻十幾年,騙著所有人,就為了心中安寧。
韓嶽說道:“答應我,我便只是那個傻子少爺。待你事成之後,我會帶著我的母親回鄉下。她受到的報應……已經夠了。”
“於你夠了,於我不夠。”謝放冷聲,“慘死在你二叔刀下的,是我的母親。”
“贇弟。”韓嶽起身,雙膝跪地,痛聲,“你要毀了這韓家,便毀了,要奪誰的命,就奪了。我只替我母親求情,她畢竟是我的母親。”
謝放緊握拳頭,握得手背青筋皆起。阿卯知道謝放在壓抑心底的憤怒,對,韓岳母親的命是命,難道謝放母親的命就不是命了?
“大少爺,你讓他想想吧。”阿卯知道謝放不會點頭,但僵在這裡,事情也不會有進展。她說道,“過幾日待他想通了,便會給您答覆。您這樣跪著,他也不會冷靜下來,能有什麼結果?衝動所答,事後往往後悔,倒不如都冷靜下。”
她為謝放拖延時日,先麻木著韓嶽,這幾日若再好好計劃下,說不定能在幾日就將事情辦好,氣死韓老爺,整垮韓家。
韓嶽沒有多疑,他深知謝放的脾氣,在憤怒中無法做出承諾。他不逼他,他對謝放也有愧疚,不想逼迫他做任何事。
他默默站起身,又道了一聲“抱歉”,就要走,謝放突然喊住他。
他偏身看去,謝放說道:“將石子都拿走,你我從此,再無摯友情義。”
唯有這一刻,他希望韓嶽真的傻了。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這樣跪下來跟他求情。那至少他對這兒時好友,還有情誼。
如今,石子拿走,象徵著徹底的決絕。
韓嶽多想他留下石子,哪怕是一顆。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爬樹、唸書、聯手氣死老先生……以為會成為永世摯友,誰想造化弄人。
韓嶽怔怔看著那冰冷的石子,真似有利劍刺心,一刀一刀。
他恨自己的爹孃,為何要這樣貪心毒辣,殺了邵家人,奪走他們的一切。為什麼要對恩人這樣狠心?
否則他跟他……本能知己一世的。
韓嶽雙眸迷茫,他想,他倒不如真的傻了。
倒不如……真的傻了。
他將石子收入掌中,像是將銳利刀鋒握在手中,一步一步離開涼亭。他走到魚池邊,將石頭都扔了下去,直至石子完全沉默不見,他才覺得渾身無力。
他的肩上,揹著整個韓家的罪孽,足足十五年。
韓嶽走後許久,謝放的臉色仍舊是鐵青的。阿卯坐在他一旁,語氣很輕:“你想放過韓夫人嗎?”
謝放搖搖頭,要他放過韓夫人,除非他死,亦或她死。
“那你去找一味迷藥吧,我來給大少爺的飯菜下毒,讓他昏睡個幾天。你再好好計劃下,速戰速決,等他醒來,便無力迴天了。”
謝放沒想到阿卯竟能想到這種法子,法子卑劣,但目前看來是最好的:“我等會就去找迷藥。”
“管家,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勉強自己。”阿卯定聲說道,“韓夫人罪大惡極,一定要除,否則這仇,也只是報了一半。別說管家你不甘心,阿卯也不甘心。若求情有用,當初你苦求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