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輕易便退兵回城,只怕,不肖兩日,便再能出一將領,為西戎效命。”
羅騰一聲哼,“孃的,說到底,這丈還是要硬抗。”
“不見得非得硬抗。”秦瀾眸光微轉,望向那方軍營,“末將有一計。”
黎霜轉頭看了秦瀾一眼。秦瀾跟隨在她身邊多年,行事風格所思所想她也十分清楚:“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她道,“你是想趁西戎尚未來得及選出大將的時候,令鹿城百姓與我長風營大軍往後撤退,留守軍與些許糧給西戎,以作緩兵之計,爭取時間,讓其他州城調兵過來,方可與西戎大軍相扛。”
黎霜將他心頭的想法盡數說了出來,秦瀾眼瞼一垂,眸光細碎,暗掩溫柔:“末將所想,皆如將軍所言。”
黎霜沉默。
見黎霜當真在認真思考這個計策,羅騰怒眉一豎:“這哪成!這不是將咱們剛守住的城池又拱手讓給西戎嗎!不行!我大晉的地,不可給這幫豺狼!”
秦瀾往遠方一指:“你自且看看,西戎後面的大部隊都已經陸續跟到了,規模遠超我們先前所有的預估。我們唯有行緩兵之計,等得與我大軍匯合,方能以作反擊。”
羅騰還得再辯,可看了看遠方的成片的西戎軍隊的篝火,他咬住了牙。
總不能……當真讓所有的長風營將士與鹿城百姓都為了守這個城而搭上性命。
他狠狠嘆了口氣。
黎霜放在城牆上的手倏爾一緊:“我自會琢磨,今夜無論如何,先將鹿城的百姓撤出去。”她一轉身,待要下城牆,秦瀾攔住了她:“將軍,此間事宜屬下會妥當辦理,你……且回去歇歇,保重身體。”
黎霜不能倒下,她自己明白。
她點了點頭,向城牆下臨時搭建的帳篷裡走去,而便正是在即將踏入帳篷之際,黎霜倏爾覺得有一道影子從頭頂劃過,當她抬頭去看的時候,高高的城牆上卻什麼都沒有,守城的將士背脊站得筆直,目光一動不動的望著遠方,並無任何異動。
黎霜揉了揉眼睛,只覺自己當真是累了。
然則這一晚黎霜睡得並不安穩,家國天下,黎明百姓,該如何選,做何種決策,她現在說每一句話,每一個拍板定,都關係到了大晉的國運。
只希望……她所做的決策,能讓大晉未來更好吧。
翌日清晨,黎霜醒來,卻猝不及防的接到兩個訊息,先是探子急匆匆的來報:“將軍,昨日夜裡西戎果然又立了一個大將!”
黎霜的心還沒有來得及沉下去,探子又道:“可那大將又死了。”
“啊?”黎霜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什麼叫又死了?
“昨夜西戎剛立了大將,可今日黎明之際西戎大軍與鹿城之間折中的地方便豎了一根長杆,杆上就掛著那將領的頭顱。現今西戎軍內大亂……”
黎霜:“……”她有點愣神,“我去看看。”
“回將軍,那西戎大將的頭顱已經被他們軍士帶回去了。而今就剩長杆和系那頭顱的繩子還在飄。”
黎霜錯愕。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麼煎熬掙扎著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訊息。
黎霜一邊披甲一邊往外走:“何人殺的?”問出這句話時,不用來報者回答,黎霜心頭便浮現出了黑甲人的模樣。
她腳步微微一頓,面前秦瀾與羅騰迎面而來,秦瀾面色內斂,不見波動,而羅騰則已經是眉飛色舞,笑開了去:“將軍!那西戎的大將又被殺了!哈哈哈!老天有眼!叫這群豺狼不得好死。”
“將軍。”秦瀾喚了黎霜一聲。黎霜點頭算是應了,轉頭便道:“晉安呢?”
她這一問,秦瀾才想起來,先前他與黎霜從那樹林裡夜歸之時本是要去提晉安來問問那黑甲人之事的。後來西戎大軍入侵,他忙,黎霜更忙,根本沒時間顧及到那個小孩。
現在新選的這個西戎大將連夜被殺,不難不讓人想到戰場上的那武功詭異的黑甲人。而想到了黑甲人,自然便又聯絡到了晉安身上。
秦瀾沉眉:“屬下這就去問。”
黎霜上了城樓,往遠方一望,天長悠遠,渺茫大地之上只孤零零的立著一根木杆,杆上的繩子被塞北蒼涼的風吹動,明明只是這麼單薄的一個場景,黎霜卻覺得,那就像是一面刻著“過此者死”的旗幟,守護著這鹿城。
不肖片刻,秦瀾便將晉安提了來。
小小的孩子,目光澄澈,一如往常一樣直勾勾的盯著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