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一絲警惕的意味,他不知是害怕面對死亡還是害怕面對自己的孩子,還未等他想明白,他已經站在了棺木前。手撫摩著棺木邊沿,在黑色的木頭上有朱漆繪著繁複而奢華的圖案,昭示著死者尊貴的身份,儘管它會在百年後腐朽潰爛,唯一不變的真實便是死亡。
低頭去看,躺在棺木中的李琰一身盛裝,神情十分安詳,除了面色過於蒼白外與常人無異,似乎一睜開眼他還會抱著那隻雪狐眼中滿含期盼的叫他一聲父王。
視線有些模糊不清,李績靠著棺沿伏下身,將手探入棺中,待摸到那冰涼蒼白的面容時,那晚的心痛又如期而至,他想這種痛大概終其一生他都不能忘記。
手拂過衣襬,似乎碰觸到腰間的掛件,李績沿著繩帶拾起了掛在上面的物件,原來是一塊玉佩,上面龍飛鳳舞的刻著一個琰字,這塊玉佩象徵著太子的身份,要永遠的伴隨著李琰長眠於地下。微一使力,李績一把扯下玉佩,將它緊緊握在手中,他不想李琰在死後還要刻著皇家的印記。
看著棺中沉眠不知的李琰,李績輕輕的聲音彷彿耳語道:“若有輪迴,下輩子不要生在帝王家。”
因為來過一次,所以獄卒輕易的認出阿德是皇上派來的人,便直接領他去見秦顏。
二次見到阿德,秦顏倒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她笑了笑,只說了聲:“你來了。”
秦顏這句話說的奇怪,好象她一直在等自己來,令阿德覺得有些莫名和疑惑。阿德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秦顏,她跟前幾日沒什麼分別,臉色依舊蒼白,頭髮因未曾梳理而披散在身側地面,周身滲透著恣意隨性,沒有絲毫狼狽之感。唯一不同的大概便是眼神了,他總覺得今日的秦顏目光太過耀眼,讓人不敢逼視。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阿德只好應承道:“是皇上讓奴才來看娘娘有什麼需要,好讓奴才來打點一番。”
“我好的很。”秦顏眼光含笑道。
阿德彷彿釋然道:“如此奴才便放心了。”停頓半晌,他面色變得為難道:“不過這幾日老將軍好象聽到了些訊息,拖人帶話給奴才問明真相,奴才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應對,遲遲未回話,接下來還請娘娘指示。”
秦顏輕笑一聲道:“我以為太子遇害的事早該滿朝皆知了,沒想到能瞞到現在,多虧公公相助。”
阿德心中一虛,面上強笑道:“奴才現在毫無對策,實在有負娘娘重託。”
沉吟片刻,秦顏突然抬頭看著阿德道:“不如這樣吧,我來寫一封信,你幫我交給父親,他見了自然會相信我尚且平安,你看如何?”
阿德目中難掩欣喜道:“娘娘此法甚好,奴才這就去拿筆墨。”
見他急著要出去拿紙筆,秦顏突然道:“等等。”
“娘娘還有何吩咐?”阿德轉過身來,神色微有不耐。
秦顏沒有急著回答阿德的問題,她從地上站起來,白色的衣衫逶迤在地面上,在陰暗的牢房中如同綻放的蓮。
看著阿德眼中的疑惑,秦顏笑了笑,笑容亦十分淡雅,她道:“你可還記得我一次見你的情形?”
儘管不明白她的意思,阿德仍是照她的話去回想了當時的情形,片刻後他答道:“當時奴才正急著要替皇上取冠冕,所以不小心撞到了娘娘。”
秦顏點頭,她笑道:“你記性很好,不過我的也不差,所以我記得在大婚二天你並未到過旌德宮,可你卻認得我,你當然可以說是根據我的服飾猜出身份,不過我後來問你是否在旌德宮見過我,你當時沒有否認。”
“奴才實在不明白娘娘在說些什麼。”阿德依舊謙恭的笑著,眼中漸漸浮起一層冷意。
“還不明白麼?”秦顏偏頭笑道:“我雖剛入宮,但身為皇后又怎會不清楚皇宮的情形,你一見面便對我撒了謊,若想從翠陽宮抄近路絕對不可能路過添香池,我見你神色慌急便起了疑心,所以故意說錯晨妃的居所來試探你,你倒是答出來了,可見你潛伏在後宮非一天兩天。”
“娘娘現在說這些是想表明什麼呢?”平日卑微的神色在秦顏說出後瞬間消失無蹤,阿德似笑非笑道:“娘娘既然一直沒有拆穿奴才的面目,是因為奴才可以幫娘娘達成心願不是麼?”
“你錯了,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會輕易去相信別人。”秦顏搖頭,她目光微帶憐憫道:“其實一開始你向我示好,我便將你暗中告訴我的話說給了環兒聽,你該知道環兒是皇上派來監視我的人,無事獻殷勤的道理連我都懂,皇上又如何能不注意呢?”
似乎戳到了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