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卻不是給自己喝的,她看著蓮蕊,微笑道:“你也看見了,晨妃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日後少不了人照料,既然你與她親近,我便將她託付於你了,這杯酒就算是代晨妃謝你。”
蓮蕊臉上血色盡失,她顫巍巍的抬腳邁到秦顏面前,緩緩伸出雙手去接,指尖剛一觸碰到杯壁,那杯酒便從手中滑落,一聲脆響,玉杯被摔了個粉身碎骨,清香四溢的酒也濺散開來。
這一聲彷彿砸在了蓮蕊心底,她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奴婢該死,請娘娘恕罪!”
秦顏哼笑一聲,舉起酒壺大口的飲著,也不在意滴出的酒水沾溼了衣襟,寬袖滑落於肘,衣衫御風而飛,動作說不出的豪爽愜意,這番灑脫的舉動由女子做來,沒有顯出絲毫粗魯無禮之感。
大約是喝夠了,秦顏將手放下,一雙眼如煙似霧,她看著蓮蕊道:“你隨我來。”說罷,她起身走下橋尾,步伐間似乎露了一些醉態。
蓮蕊心如鼓鳴,她不自覺的以手撫胸,起身時,步伐踉蹌了幾下才站穩,看了一眼環兒身旁的晨妃,她一咬牙,硬著頭皮跟上秦顏。
秦顏踏著雕滿五瓣蓮座的石階拾級而下,臨到水邊,她舉起酒壺將餘酒倒在湖中,破碎的水面將她的倒影搖開,顯出一副詭異的畫面。
身後的蓮蕊下意識的退開,卻被突然轉身的秦顏逮了個正著,見她目光迷離,蓮蕊強笑道:“娘娘醉了。”
秦顏恍然點了點頭,身子突然一顫,頭上綰髮的鳳簪從髮間滑落,‘咕咚’一聲沉入了水中。
半數長髮突然迎風散開,秦顏眉頭輕蹙,抬手對蓮蕊道:“你快過來幫我綰髮。”
蓮蕊見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似乎真醉了,懸起的心稍微放下,於是提步走到了秦顏身後,剛一站定,秦顏的手突然攀上蓮蕊的肩,一陣酒香襲來,耳旁有笑語闌珊道:“我的簪子落到水裡了,你先幫我找找。”
蓮蕊心中一震,猛力後退,卻被一股大力強行鉗制著不能掙脫,天旋地轉之際,冰冷的湖水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入口鼻之中,她手腳亂舞,藉著浮出水面的空隙正要大聲疾呼,突然頭頂一緊,令她的聲音頓時淹沒在喉嚨裡。
秦顏單手提著蓮蕊的長髮,目光澄澈,口中彷彿自語道:“這裡可比添香池要大的多,不知發現一具宮人的屍體需要多少時候。”
添香池三字一出,蓮蕊心神俱裂,掙扎時已看不清秦顏的面容,只有那雙映著水光的烏眸越發清晰,蔚藍的天影水色皆溶散在其中,獨映不出自己。
咳出大口水,蓮蕊嘶聲道:“娘娘饒命,奴婢……是受人……指使……”
身體驀然被提出水面,空氣衝進肺腑,蓮蕊急忙大口吸氣,她咳了幾聲,立即道:“娘娘饒命,奴婢知道七夕娘娘落水一事的真相,太子一事也知道!”
“這個時候竟還敢與我談條件。”秦顏輕笑出聲,涼涼道:“如今依附了新主子,見她跟晨妃一般大勢已去,你便無所顧忌了麼?”
蓮蕊雙眼大睜,彷彿不甘心般伸手要抓秦顏,秦顏提著長髮的手將蓮蕊使勁摁入水中,大紅的衣袖遇水浸染,抬起時溼落落的,象吸食了人血般暗沉。
“你確實該死,我又怎會饒恕你。”秦顏笑道。
蓮蕊仍在做垂死掙扎,湖水四濺,落了秦顏滿身,衣衫為之盡溼。
秦顏眯起眼,身子因下按的動作微傾,散開的發順勢從前襟滑落,貼著水面撥開。漸漸的,手下的掙扎越來越遲緩,撲騰了幾下,最終歸於沉靜。秦顏望著前方天水相接處等了半晌,確定無生還的可能,她鬆開手,感受到髮絲輕輕的撩過指尖,再探時,只有水流劃過。
自水中抽手而出,秦顏起身,隨意撥開粘在臂上的衣袖,轉身時,正見環兒站在石橋上,一臉茫然。
秦顏朝環兒遙遙道:“晨妃發病了,你還愣著做什麼?”
環兒如夢初醒般看著秦顏,她順著秦顏的話去看晨妃,卻見晨妃仍是眼神呆滯的坐著,口中一直重複著方才的話,環兒立即會意,朝池外大聲喊道:“快來人啊,晨妃瘋了!”
第四十六章
春來多雨,無邊絲雨細如輕愁。
蓮蕊的屍體在一場雨後浮起,據說被發現時已經被泡的面目全非,宮裡死去一名宮女本就不是多大的事,頂多草蓆一卷除了名冊,不過因她是被髮病的晨妃推下去的,便帶了一點話題的意味,成了大家閒來無事的話柄,那些曾經受過她欺負的宮人對此更是津津樂道。
連日來的雨在天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