嗇夫躬身稱是,領著穆清出了廳堂,將那鬧哄哄的廳堂留在了身後。邊走邊悄悄留神觀察穆清,見穆清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這才放下心來。
嗇夫將穆清領到廂房前便轉身退了。穆清剛要推門而入,卻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以為是宋修遠回來了,她便斂起方才略有些耷拉著的神情,正要轉身,卻見廊柱後有一個陌生的身影。
心下一驚,不免厲聲出問:“何人在此?”
那人聞聲走了過來,朝著穆清恭恭敬敬鞠了個禮,道:“小人厲承,見過貴人。”
未等她言語,那人便直身抬起頭來。穆清這才發覺眼前的這位正是方才廳堂內盯著她瞧的男人。
心中一怔,想到方才他的神色,穆清打從心底裡不喜面前這個自稱厲承的男人,冷冷道:“我見過你,在方才的廳堂內。”
“想來那越國豪強是你的主子。若是有事求請,你應當去尋你的主子。”
那厲承分明聽出了穆清語辭間的疏離,卻不卑不亢,只道:“小人確有事求請,只這事需貴人點頭。”
“何事?”
“忻家主子明日到了陽陵邑便要遣散吾等雜役,小人從外地而來,想留在京中討口飯吃,懇請夫人收留小人。”
穆清不發一言,直直地盯著厲承的眼睛。
“你怎知我便是京城人士?”
“小人方才見此處的大人對貴人恭敬有禮,且貴人容貌不凡,氣質高雅,故而妄自猜測貴人出自京城鐘鳴鼎食之家。”
鎮威侯府內的小廝雜役雖多,卻也並非養不起一個新來的雜役。只她方才分明捕捉到了厲承眸中的一絲躲閃。穆清雖不明其意,但心底卻十分清楚,厲承這個雜役只怕會是個麻煩,要不得。
穆清想了想,正色誆騙厲承:“可我並非京城人士,今日不過同夫君路過此地,明日便要趕路回鄉。”
厲承聞言將身子伏低了,道:“小人不畏苦,吃得也少,但求貴人賞口飯吃。如若貴人收留,小人明日便可跟著貴人上路,不留在京城亦可。”
面前這人油嘴滑舌,言語亦是不羈毫無底線,穆清頭疼,“京城這般大,你又身強力壯,定能尋到好去處,何苦定要巴巴地跟到我府上呢?”
那厲承聽見穆清這般問了,抬頭直勾勾盯著穆清,笑嘻嘻道:“小人瞧著貴人柔善,定然不會苛責僕役。小人想跟在貴人身邊,再苦再累也不怕。”
穆清惱怒,瞠目瞪著厲承,這人分明就是塊油鹽不進的狗皮膏藥!正想嚴辭拒絕,厲承卻又自顧接上了話:“小人並非妄自菲薄,只年幼時拜師學藝,些許拳腳功夫還是會的,日後若跟著貴人,定能護衛貴人周全。”
“哦?夫人的周全自然有我護著,便不勞煩閣下了。”
穆清循聲望去,見宋修遠正走過迴廊,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待宋修遠走至身邊,穆清便微微向後挪了挪步子,將大半身子掩在宋修遠身後,不再理會厲承。
厲承瞧見宋修遠就這麼順勢擋在穆清身前,並不言語,隻眼底漸漸氤氳起一股戾氣,他自詡跑江湖多年,看過各種模樣的人物風浪,此刻面對宋修遠周身的氣場,心底竟覺犯怵。
他原先在院中瞧見宋修遠,便覺得這個男子身姿英挺,步伐穩健,周身氣質與那些個養尊處優的侯門公子很是不同,絕非池中之物。是以刻意趁著穆清一人獨處時跑來自薦。
厲承的確想接近穆清不錯,卻不想因為接近穆清而得罪面前這個瞧著狠厲的男人。眼見著宋修遠周身的戾氣快要醞釀成騰騰的殺氣,厲承腦袋咕嚕一轉,哈著腰笑嘻嘻道:“既如此,小人便不叨擾二位了。”說著便弓著身退了開去。
這個厲承,出現得突然,離開得也突然,饒是宋修遠,也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待人走遠,轉身對著穆清問道:“那人是誰?”
穆清見宋修遠眼底未收回的戾氣,整個人霎時一僵。
宋修遠自七歲便被父親送入軍營,十六歲初上沙場,金戈鐵馬近十年,周身早已浸潤出一股血性戾氣。只是後來父親身死,宋修遠承襲了鎮威侯之位,在祖母裕陽大長公主的教導幫襯下週旋於朝堂軍營之間,才漸漸學著隱去外露的張揚與戾氣。
自鎮北王的一番說教後,宋修遠對著穆清更是有意斂了一身戾氣,且他為人周正知禮,倒叫穆清不曾發覺他內裡的血性。
穆清晃了一會兒神,垂了眸,淡淡應道:“應是越國忻家僱的雜役。”
宋修遠瞧見穆清唰地白了一張臉,突地意識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