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一陣猶疑,緩緩道:“乃是因祖母大長公主與鎮威侯侯府夫人的身份?”
宋修遠笑著搖了搖頭,應道:“祖父長年駐軍關外,祖母一人坐鎮侯府,行事風厲。先帝駕崩前恐太子年幼,壓不住朝臣,便封祖母為輔國大長公主,這些夫人應該有聽聞。”
穆清點頭,復又呷了口燙粥,聽宋修遠續道,“祖母輔佐幼帝的各種辛酸苦楚,外人不清楚,只你我這樣身在宗親世家中的人,應當能體會。”
“女子干政,夫家擁軍自重,京中又多流言蜚語,且…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穆清迎著宋修遠的目光,順著將那些宋修遠沒有挑明的事實說了出來。
“可祖母都挺過來了。今上弱冠後,祖母便求旨收回輔國大長公主的冊封。夫人,縱然祖母待嫁時入蜀,那又如何?若非她,先帝駕崩後大夏王朝不知會是何種模樣。如今連那些曾諫言女子不得干政的酸腐儒臣,都對甘心拜服於祖母。我自小便敬服祖母,只因祖母為人霽月清風,即便傳聞是真,亦無損於我對祖母的敬仰。坊間眾人,大抵皆是如此,不過幾年,便讚譽祖母。。。。。。”
宋修遠停了下來,似在思索措辭。
穆清想起出嫁前,教習嬤嬤在說到裕陽大長公主時,曾言時人品評大長公主有其母開國昭和皇后之風。宋修遠同她說了這許多,大抵是想寬慰她,雖繞了個大圈子,但穆清不得不承認,終究是有成效的。
宋修遠起身給自己亦盛了碗粥,仰頭喝了口,道,“且不管世人如何說的,夫人,你只需清楚,固然夏人重貞操節義,但人生在世,總有比貞操節義更要緊的東西。”宋修遠說得慢,穆清靜靜聽著,心底竟瀰漫出一片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緒,些許釋然,些許喟嘆,還有些許。。。。。。開心?
“況且夫人這個瘦弱模樣,如何掙脫得過一個□□當頭的強健男子?若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去剮了那賊子便是,夫人有何罪,竟要自輕至此。”
清粥的熱氣氤氳地穆清雙眸有些溼潤,呷了口粥,穆清應道:“你若要寬慰我,何苦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只說些好聽話便可。”聲音有些許喑啞,穆清又呷了一大口,又道:“我身邊的那兩個丫頭……”
“方才海棠的話我都聽到了。青衿年歲尚小,我若再長五六歲估摸著都能當她的父親了。青衣模樣倒是不錯,只與夫人比起來,倒也無甚出採之處了。”
☆、女娃
宋修遠有些惱。
從書房出來時,他正撞上那跟在穆清身邊的小丫頭青衿。青衿提著食籃子,對著他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見了禮後依舊愣於遠處。
宋修遠知曉府內的丫頭婆子多半怕他,瞧了無奈,從青衿手中接過食籃子:“退下吧。”
青衿卻抬起頭來,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侯爺莫要聽信下頭婆子們的閒言,公主樣貌柔善,但內裡性子剛烈,絕不會教那賊子佔得一份便宜。”
宋修遠微微抬眉,對青衿口中蹦出來的言語很是莫名,但提及穆清,便沒忍住問道:“你方才在何處聽了些什麼?”
“婢子方才去膳房領晚膳…聽幾個婆子道公主在外過了夜…道那賊子定會垂涎公主姿色……”見宋修遠眉頭愈發緊,青衿喏喏不再言語。
聞言,心下了然。
流言蜚語,那日在鄭氏老宅,他亦聽見過。
“將此事告知海棠,她自會處理。”宋修遠吩咐道,稍加思忖,又補道,“另外,此事莫再讓旁人知曉,夫人處也不必提。”
他與厲承,雖不過見了寥寥數面,但他異能察覺那厲承雖時常出口不遜,但骨子裡自帶一股江湖俠氣,與那些滿腦□□的賊子很是不同;且他亦受僱於人,於情於禮皆不會對穆清下手。
但是他會這般想,那些不知其中緣由的觀望者卻不會這般想。且這檔子事,如同軍心,最易四下影響擴散,又易越描越黑,他無法從正面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便只能竭盡所能不讓穆清有所發覺。
他不希望穆清聽見這些不乾淨的飛短流長。
但是他沒想到穆清終究還是全知曉了。只是她望著他的那雙眸子太過平靜澄澈,當她垂下眸子等他開口的時候,他心底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愧怍之感。
穆清肩胛處的淤青印在細潤若脂的肌膚上,極為醒目,刺得他不禁開口詢問,那夜厲承究竟做了什麼?
話語脫口他便後悔了。
他的這番作為,又與那些非議穆清的饒舌婦人有何區別?
一時不忍,又唯恐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