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池水溫暖,倒也不扎手。
付巧言跟著小丫慢慢往襖裙上潑水,王皇后的衣裳就沒有不金貴的。這一件是大紅蘇繡金鳳襖子,紐扣是南海珍珠配金絲鈕,個個有拇指大小,玲瓏瑩潤,陽光下散著七彩的光。
這件是質地綿密光滑輕盈的杭緞,最適合做冬日夾棉襖裙。
錦緞都不能捶打,只能用紫香皂角水浸泡後一點一點揉搓,整個都洗完後再用清水反覆過五遍才行。
付巧言剛搓完一件衣服雙手就抬不起來了,她只覺得胳膊彷彿有千金重,壓得她渾身難受。
可她這才剛剛開始,一下午的是時光全要在這消磨。
她木著臉,一件洗過一件,到了最後只覺得雙手都不是自己的。指腹被泡的皺皺巴巴,再也沒有往日的柔嫩。
付巧言咬著牙,給最後一件衣裳灑水。
雖然累得不行,她卻沒有慢下速度。一旦完不成任務,晚上的晚膳是不允許吃的。
這還只幹了半天,如果她剛來就不能做好,不僅白白累這一下午,還吃不上飯,她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所以她咬緊牙關,憋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沒有停下忙碌的身影,終於在日落時分幹完了今天的活計。
時辰一到,彩屏就揹著手踩進後院。
她一路檢查各屋的清洗情況,最後走到付巧言身前。
付巧言緊張地對她行了個禮,手裡捏著一兩銀子,上前偷偷塞在彩屏手裡:“姐姐,勞您辛苦了。”
彩屏默不作聲掂量一二,臉上表情未變,只淡淡道:“還不錯,小姑娘挺能幹的。”
說罷,她便衝一院子宮女擺手:“行了,累一天了,小……小梅你們屋把衣裳晾了,我讓林姐多留個葷菜。”
被點了名的小梅倒是無所謂,她們屋本來每個月都要上供,乾的少一些,晾好衣服還能多個肉菜,也算賺了。
一般涼衣裳的活也是輪著來,不過鄭淑這邊被輪到的次數多點,也不會差太多。
幹活就有賞,這是宮裡的規矩。
晚上的菜跟中午差不了多少,只多了一小盆稀粥,少了一個饃饃,付巧言也沒有言語地先倒了一碗粥,掰了半塊饃饃。
她自覺是新來的,吃的少些也無妨。
鄭淑也沒說什麼,等最後上床休息的時候,她淡淡道:“以後米飯輪著吃,小言來了我們能多得一盆菜,也算是賺了。”
付巧言眼睛一熱,她緊緊閉上,伸手輕輕捏著痠痛不已的胳膊。
平生第一次,她覺得白日裡這樣難熬,一雙手針扎一般疼,腰都直不起來。
可這疼裡,卻讓她清晰地感受到,她還活著。
第13章 沈安如
這一整個春日,付巧言便在一件又一件的禮服中疲勞渡過。
七月初的時候,整個長信宮裡的月季木槿芍藥都開了,奼紫嫣紅好不美麗。就連掃洗處排屋門口的小路上,也有些不知名的野花寂靜綻放。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付巧言漸漸習慣了在掃洗處的生活。
皇后娘娘攢了一個冬日的冬衣終於洗完,她們最近正在清洗被褥,只要被褥也跟著洗完,就能跟著輕省一段時候。
這個輕省的意思,是她們不用每日都在大太陽下面洗衣裳,前個月陰乾的衣裳還需要燙熨,但無論怎麼說也比沒日沒夜的洗衣裳要強得多。
這一日洗完最後幾件衣裳之後,彩屏突然過來叫鄭淑屋的人都跟她去前殿。
對於後殿的人來說,前殿是遙不可及的。
她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貶到後殿,每日都在那小院子裡不停勞作,一日復一日,彷彿沒有一丁點指望。
聽到可以去前院,各院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動,之前那大嗓門的宮人還特地上來跟彩屏套近乎:“彩屏姐辛苦了,不知前頭活忙不忙,要不我們屋也跟著去一趟?”
彩屏掃了她一眼,一雙淡眉微挑,似笑非笑道:“幾個人就夠了,不過是去把主子娘娘新衣搬來,要那麼多人去做什麼。”
大嗓門宮人臉色一變,立馬就縮了回去:“那您請,辛苦了姐姐。”
前殿裡掌管王皇后所有衣裳錦緞的是正八品司容葉真,要說她們後殿的李姑姑脾氣不好,那前殿的葉姑姑才真得稱得上是暴脾氣了。
三月末時是小梅她們屋的過去領衣裳,因為手腳太慢被葉姑姑好一頓訓斥,最小的小宮人還被抽了兩巴掌,回來臉都腫了也不敢哭。
付巧言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