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有些熟又似有些陌生的嗓音在長春宮後殿外響起:“宣長春宮付淑女,今夜石榴殿伺候。”
付巧言一驚,她還沒回過神來,倒是晴畫忙跑去開啟門,笑嘻嘻的同院中的黃門行禮:“多謝沈哥哥,辛苦了。”
沈義這會兒已經換了另一幅樣貌來,只見他穿著棗色黃門官服,腰戴如意香囊,他身量比去歲時見要高了不少,已經是青年的樣子了。
只是因著黃門的身份,還是面白無鬚,十分的唇紅齒白。
他是寧城寧大伴的乾兒子,慣常的御前行走,乾元宮的中監沈伴伴。
如今在這長信宮,論誰都要給他面子。
晴畫手裡送出去的荷包比去年的沉了一倍有餘,沈義在袖子裡輕輕一掂就摸出了路數,他進了這邊偏殿,打眼就看到桌上擺了個樸素的白瓷瓶子,瓶子裡只一支桃樹新枝,給屋子裡添了幾分綠意。
沈義有如今地位,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付小主總是這般客氣,我這是聽說,今日您的名可是皇上特地點的。”
他這話說的又輕又快,屋裡只付巧言聽清楚了。
付巧言笑笑,也柔聲回他:“有勞沈伴伴了。”
沈義沒再說這事,只嚴肅吩咐:“晚膳後會有小子們來接小主,小主記得披上斗篷,外面落了雪冷得很呢。到了石榴殿小主也莫怕,那邊有管事姑姑在的,她說什麼您聽什麼便是了。”
“多謝沈伴伴提點。”付巧言踟躕片刻,還是問,“那晴畫……”
沈義搖了搖頭:“小丫頭就跟家裡待著吧,那邊有宮女伺候您。”
付巧言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要謝他。
沈義忙後退兩步,走到門口說:“小的這就回去了,在這先祝小主前程錦繡。”
“多謝你吉言。”
等他走了屋裡一下就靜了起來,付巧言呆坐了好久,才被晴畫激動的聲兒驚醒:“小主,這是皇上……第一回 招幸?”
付巧言如玉般的臉微微泛紅,她抿著嘴笑了一聲,又覺得自己有些不太矜持:“是呢,前幾日,也沒聽說叫了誰。”
晴畫一下子跳了起來:“小主,我趕緊給您燙晚上的衣服吧,今個選哪身?”
這一年宮裡按著四季也給她們做了許多衣裳,只是樣式花紋都沒得選,能合身就已經很好了。
付巧言捨不得老穿去年淑妃特地給她做的那幾身衣裳,沒怎麼下過水,顏色依舊鮮亮如初。
只她身量高了些,上身一對兔兒比去歲豐腴不少,再穿那幾身衣裳就顯得有些緊了。
緊卻有緊的美妙來。
付巧言想了想,還是說:“還是那身曲裾吧,那身料子最好。”
料子確實最好,也最襯她身形,層層綻放的衣領下是飽滿的玉峰,這樣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比去年要更美妙婉約一些。
她這一年來緊著吃藥,起色也好了很多,這水紅的胭脂色穿在身上,襯的小臉微紅,泛著羞澀的光。
實在是很美的,就連晴畫都看呆了去,喃喃不自語。
付巧言有些猶豫:“要再戴上耳璫否?”
晴畫想了想,倒是說:“別了吧,我記得當時尚宮局的姑姑教,伺候皇上的時候是不能戴金銀器物的。”
付巧言剛才是太高興了,一下子忘了這茬,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坐在榻上嘆了口氣:“我想什麼呢?只怕是因為娘娘吧。”
是啊,因為她是淑妃娘娘特地送的,所以榮錦棠剛要涉足後宮,第一個選的就是她。
她最忠心,也最穩重吧。
不選張欣瑤選了她,這個付巧言捉摸不透,很快就不再糾結這事兒了。
晚膳比以往哪一日都豐富些,有微辣的蘿蔔燉小羊肉,鹹中帶著甜的玉米烙,有冬日裡難得一見的素炒蘿蔔葉,甚至還有一小盆酸菜豆腐湯。加上往日裡很少有的豆沙八寶飯和兩合面棗糕,今天的伙食甚至比過年那天還要好些。
伙食這麼好,付巧言晚上卻不敢多吃,她怕太緊張在御前失儀,實在就白白浪費了今日的機會。
倒是晴畫吃的分外滿足,她捧著白瓷小碗喝酸菜湯:“小主,回頭我把八寶飯和棗糕都給你留著,明日裡咱們用小爐子偷偷烤了,也好吃的。”
她這貪吃樣子倒是把付巧言逗笑,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過了晚膳沒多久乾元宮那邊就派了人來,外面雪已經很大了,鵝毛大雪似點亮了漆黑的夜,付巧言站在門口遠遠看著天上的月,風雪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