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醞釀許久的雨來勢洶洶,簡直不像是冬日會有的,豆大的雨點砸在她臉上身上,長髮黏在肌膚上,顯得格外狼狽不堪。
她本就身體不適,冷雨打溼了衣衫,寒風一吹,冷冽幾乎透進骨頭縫裡。
沈瑜幾乎有些睜不開眼了,視線漸漸模糊。
她性情好,可卻也不是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任憑別人踐踏也不恨。只不過她位卑身賤,便是不甘心,那也是無濟於事。
便索性閉了眼,不去看不去想。
不知過了多久,雨像是停了一樣,沈瑜抬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睜開眼。
雨勢稍小,可卻並沒停下,只不過是她身前站了一人,手中的油紙傘替她擋去了砸在她身上的雨滴罷了。
沈瑜側了側臉,仰頭看去。
是宋予奪。
“你怎麼會在此處?”宋予奪神情複雜,眼神中更是蘊著說不出的意味。
沈瑜知道自己不該多說,也知道說了無濟於事,宋予奪幫不到她,只會互相帶累。如果理智還在的話,那她一定會尋個藉口,把他給打發了。
可就現在而言,她並沒有幾分理智了,心中的酸楚發洩不出,便釀成了毒。
她仰著頭,有些惡劣地笑了,緩緩地說:“錦成公主罰我在此跪著,沒她的吩咐,不得起身。”
沈瑜這些年來活得一直很清醒,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可如今就是想任性不講理一次。她知道這事跟宋予奪沒什麼干係,也知道自己這麼說,會讓他愧疚。
可她還是做了。
宋予奪攥著傘柄的手倏地收緊,指節有些發白,薄唇緊緊地抿著。
沈瑜看著他這模樣,忽而有些後悔了。
這事怪不著宋予奪的,明白地說,宋予奪跟她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她受了錦成公主的氣,卻要發洩到宋予奪身上,的確有些過了。
更何況,宋予奪馬上就要帶兵趕赴沙場,生死尚且兩說,她也不過是被罰跪而已,跟人家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可她還是覺著委屈,眼睫一顫,淚就落下來了。
“其實這算不著什麼,等公主氣消了,也就好了。”沈瑜抬手抹了抹眼淚,輕聲說,“聽聞將軍不日就要上戰場,還望……珍重。”
她在雨中跪了太久,傷病交加,強撐著把話說完,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意識模糊中,她恍恍惚惚地覺著自己身體一輕,彷彿是落入了寬厚溫暖的懷中。
第24章
病來如山倒,沈瑜素日並不常染病,這次像是一股腦地全補回來似的,昏昏沉沉足有兩日,才逐漸恢復了神智。
她眼睫輕顫,緩緩地睜開眼。
入眼的是床帳上懸著的瓔珞,那是她先前自己打發時間編的。
額頭隱隱作痛,以至於她思考事情的速度都變慢了不少。沈瑜盯著那瓔珞看了會兒,意識到她這是回到了尚宮局,也一點點回憶起了那日之事。
那日她從掖庭回來之時恰遇著錦成公主,被遷怒罰跪,大雨之中遇著了進宮來的宋予奪……說了些蠢話。
沈瑜一想起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頭都大了一圈,恨不得立即就再昏過去。
她先前那事辦得很不妥當,壓根就是衝動使然,不僅沒有什麼用處,甚至還有可能會把自己給害了。
但那時她的確沒什麼理智可言,傷病交加,積攢了太多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了上來,哪還顧得上多想。
事到如今,再後悔也沒什麼用處了。沈瑜嘆了口氣,強撐著坐起身,想要問問如今的情況。
“辰玉?”聽到她這邊的動靜後,點青連忙起身過來,見她雖仍舊滿臉疲憊,但眼神卻是清明的,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可算是醒了。”
沈瑜一張口,就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厲害,勉強說道:“我昏迷了多久?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點青手忙腳亂地替她倒了杯茶,又將迎枕放好讓她倚著,方才嘆道:“你昏迷已經近三日了,風寒發熱,太醫藥也開了,可病情反覆,一直不見好。至於旁的……等過會兒晴雲姑姑過來,讓她同你說。”
沈瑜抬手接了茶盞,她大病方醒,手上還沒什麼力氣,險些把杯子給摔了。點青連忙幫襯了一把,幫她拿著杯子,讓她就著喝了點水潤潤喉。
見沈瑜想要披衣下床,點青將她按了回去:“你病得厲害,就別逞強了。”說完,她又有些忿忿地抱怨道,“且不說你原本就病著,就算是換個身體康健的人,大冬天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