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那衙役顯然也被宋予璇給問住了,他撓了撓頭,小聲道,“前幾年是不用擔心這種事的。”
畢竟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想要拉開弓已是不易,想要射中那風中飄忽不定的細繩就更難了。當初京兆府花重金著人定製的琉璃燈,每年元夕燈會擺出來充場面,條件定得極為苛刻,壓根就沒指望誰能真帶走。
可這衙役也是知道宋予奪的本事,私心想著這次保不準還真能射下一盞,想了想後又道:“小人在下面留意接著就是。”
宋予璇看出他的心思,笑了聲,沒再追問下去。
沈瑜沒什麼事情,便索性站在一旁看宋予奪試弓。
他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對著弓箭很是熟悉,就那麼隨意地站在那裡,架勢就出來了。他低頭除錯著手中的弓箭,目光專注又認真,彷彿不知不覺就陷入其中,忽略了周遭往來的人。
這是沈瑜以往未曾見過的模樣。
宋予奪這個人很好,待人處事也一向寬厚,以至於沈瑜一直很難將他與那個下令屠殺西域叛軍的大將軍聯絡起來。
看著他如今弓箭在手的熟稔,沈瑜忍不住去想,他在戰場之上又該是何等的殺伐決斷威風凜凜?
不多時,宋予奪已經習慣了這弓箭,拄著拐站遠了些。
雖說他如今早就習慣了拄拐,但宋予璇還是跟上去扶了他一把,沈瑜慢了一步,索性就站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宋予奪站定後,看向她,略抬了抬手,示意她向旁邊站些。
周遭的百姓見他搭弓射箭,也紛紛聚攏過來,好奇地指指點點。
這幾年來試著想要拿這琉璃燈的不在少數,但也都鎩羽而歸,百姓們只當是看個熱鬧。可及至看清了宋予奪的模樣,當即便有人認出了他,畢竟當年他大破西域聯軍得勝還朝之時,從這長安街上打馬而過,見過他的百姓不在少數。
有人認出他後,百姓中便迅速地傳開了,議論紛紛。
有稱讚他功績的,也有關心他腿傷的,更多的則是在賭他究竟能不能射中那細繩,拿下第一盞琉璃燈。
對於眾人的議論,宋予奪置若未聞,將羽箭搭在弓弦上,抬頭看向那塔上懸著的琉璃燈,眼睛微微眯起,拉開弓。
許多人在射箭之前,都會耗費些時間來瞄準,可宋予奪卻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地就鬆開了手。他先前已經熟悉了這弓箭,瞭解了此時的風向,此刻胸有成竹,自然不需要什麼猶豫。
更何況在沙場對敵之時,可沒什麼供他猶豫的時間。
這弓箭的力道太大,相比之下其他花燈攤子那裡的射靶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羽箭破空而出,發出了尖銳的聲響,直直地朝著懸燈塔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支羽箭上,看著它射中細繩,而後直接插入懸燈塔,箭尖穿透了木質的簷角,方才停下。
琉璃燈應聲而落。
先前那衙役嚴陣以待,站在正下方,準備接住這花燈。卻不料射箭之時風將細繩吹得略偏了些,箭仍舊是中了,可琉璃燈在落下來之時卻移了位置。
沈瑜仰頭看著那琉璃燈,下意識地抬手,將這琉璃燈抱了個滿懷,穩穩當當的。
“還好還好。”那衙役有些後怕地長出了口氣。
這實在是太巧了,沈瑜抱著這琉璃燈,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等到圍觀的群眾紛紛撫掌叫好之時,沈瑜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原來射箭之前,宋予奪示意她站在這裡,是早就料到了嗎?
不過這麼一來,宋予奪被眾人認出,他們就沒有辦法再在燈市上久留了。
沈瑜被眾人看得有些侷促,低下頭,抱著這琉璃燈走到了宋予奪跟前,小聲道:“我們回去。”
周遭太過吵鬧,而她的聲音又太小,宋予奪沒能聽清,他將弓箭隨手遞給衙役後,方才低下頭問了句:“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沈瑜抬高了聲音:“我說,若不然我們就回去。”
宋予奪將她話中的“我們”兩字拎出來品了品,莫名有些愉悅,挑眉道:“好。”
從這麼多人中擠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宋予奪抬手護著沈瑜,可偏偏這種時候他的腿傷就很拖累了,到後來幾乎是半倚在沈瑜身側,兩人相互扶持著離開了燈市。
宋予璇緊緊地跟在兩人身後,雖被單獨落下,可卻並沒什麼失落的感覺,反而看著兩人的背影笑得愈發懇切。
及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