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從外邊回府後,宋予奪都不是先回正房去換衣裳了,而是直接到她這裡來,以至於她這裡甚至還放了幾件宋予奪的外衫。
宋予奪手中還拿了枝紅梅,笑道:“我今日到慎王府赴宴,見著那邊的梅花長得甚好,便折了兩枝。”
“你與慎王倒是關係好得很,”沈瑜接了那兩枝紅梅,親自去尋了瓷瓶供了起來,隨口道,“這幾次出門,彷彿都是去見他的。”
宋予奪並沒用丫鬟服侍,自己倒了杯茶,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早年慎王是到邊關去過的,我與他早就相識,但並沒什麼往來,在西域一同經歷過許多事後,才算是生死之交了。”
沈瑜想了想:“我的確並沒聽過這事。”
“當初他打的是離京遊學的名頭,”沈瑜倚在小几旁,宋予奪則挑了另一側坐下,繼續道,“可實際上卻是去邊關長見識了,連太后起初都被矇在鼓裡,還是後來才知道的。”
在沙場上磨出來的交情,向來是比尋常情誼更深厚些的。
沈瑜奇道:“我倒真沒看出來,慎王竟是這樣的性情。”
慎王是先帝最小的兒子,太后所出,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他這些年來做事十分穩妥,從沒鬧出過任何不好的傳聞,皇上也很是倚重他,朝野上下對他的評價都很好。
沈瑜跟他並沒有什麼接觸,對他的認知就是,一位規規矩矩的“賢王”。
“不單是你一個人這麼想,”宋予奪笑了聲,並沒再談下去,轉而問了句,“今日做了些什麼?”
沈瑜擺弄著那兩枝紅梅,想了想,答道:“早些時候到茶樓去走了一趟,方才跟點青閒聊了會兒。”
她的肌膚很白,欺霜賽雪般,被那紅梅映得很是好看。
宋予奪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隨口接了句:“聊什麼?”
沈瑜漫不經心地說:“錦成公主與寧謹的親事。”
宋予奪持著茶盞的手一僵,偏過頭,復又看向沈瑜。
這定親的訊息已經傳出好幾日,他也反覆聽人提起過,可卻並沒在沈瑜面前提過隻字片語,畢竟他與沈瑜的初識與錦成公主脫不了干係。
宋予奪壓根不想去提早前的事情,只一想,便覺著實在是虧欠了沈瑜許多。
當初與錦成公主的親事定下時,他壓根還不知道沈瑜這個人,那時是聽從了老侯爺的意思,覺著既然是到了年紀,總該有一門親事。經歷過後來的事情,宋予奪也意識到自己當時太過輕率。
可話又說回來,若不是有皇上賜婚,他也見不著沈瑜,以兩人的身份地位,大概此生都不會有什麼交集。
陰差陽錯至此,著實是讓人不知說什麼才好。
“怎麼了?”見宋予奪突然沉默下來,沈瑜抬起來,透過花枝看向他。
“我以為……”宋予奪迎著沈瑜探究的目光,最後還是說道,“你並不大想聽到錦成公主的事情。”
沈瑜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勾唇笑了聲:“於我而言,與她的恩怨糾葛,兩年前在觀雲殿就已經結清了。”
沈瑜當初的確是怨恨錦成,可卻不想始終為著這件事耿耿於懷,將來再想起來還要意難平,所以才有了觀雲殿那一番事情——鋌而走險頂著大不敬的罪名去倒逼錦成公主,甚至還借太后的勢掃她顏面。
到如今,當年舊事在沈瑜這裡已經揭過,並不是什麼諱莫如深不能再提的事情。而錦成公主願不願意揭過,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觀雲殿?”
宋予奪想了會兒,方才回憶起當初剛回京之時,宋予璇吞吞吐吐著向他提及的舊事。他那時還未對沈瑜上心,只是覺著不可思議,畢竟這事聽起來都讓人難以置信,可沈瑜竟然真這麼做了。
見宋予奪臉上的神情從困惑到恍然,沈瑜便知道他應該是聽過這樁事的,淡淡地笑了聲。
那些陳年舊事,沈瑜並沒放在心上,但見著宋予奪這小心翼翼生怕她會因此生氣的模樣,倒是讓她的心情好了兩分。
“我想著,皇后娘娘一直看中錦成公主的親事,想要藉此機會為大皇子招攬勢力。”沈瑜一手託著腮,偏過頭去撫弄著那枝紅梅,“按理說,該挑個世家公子才對,怎麼偏偏選了寧謹?”
沈瑜冷靜地分析著:“寧謹身後並沒家族可以依仗,數遍了,也只有周太傅這麼個老師有些分量。但周太傅一向是不偏不倚的,總不會為了個學生就改了一向的作風,去偏幫大皇子?”
聽了她這一番話,宋予奪倒真是有些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