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先前已經與宋予璇約好,一大早便起身收拾妥當,看了會兒棋譜,覷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帶著青溪出了門。
她這一出門,就見著了院中的宋予奪,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露出個客氣疏離的笑。並沒上前去,也沒說話,直接向院門走去。
“沈瑜。”宋予奪出聲叫住了她。
沈瑜腳步一頓,青溪知情識趣地避讓開,給他二人留出了空間。她回過身來,看向宋予奪。
宋予奪倒是神情自若,他將沈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後道:“要過去了?”
這宴會疏忽不得,沈瑜今日更是收拾得一絲不苟,只不過跟元宵燈會那日卻並不同。那日她著紅裙,顯得很是嬌豔,可如今通身的衣裙都是沉穩的湖綠色,並不出挑惹眼,很中規中矩的打扮。
“是,”宋予奪的態度很自然,沈瑜不自覺間就被帶得情緒一緩,輕聲道,“我與予璇同去,她應當已經在等著了。”
那日不歡而散,如今兩人倒是心照不宣,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次安平長公主生辰,其實西府那邊也受了邀,可只要沒侯夫人在,宋予璇便不會跟二房的嬸孃共事,加之沈瑜也要過去,便直接令東府這邊備了馬車兩人一道前去,並沒跟西府一起。
在宋家這麼些時日,沈瑜已經將兩府的關係理清。
東西兩府關係一向不好,起因是當年那位宋大將軍為了娶雲氏跟父母鬧翻,另闢了這東府。而後來雲氏懶得應酬,侯夫人更是看不上這個兒媳婦,一來一去就這麼擱置了。可實際上侯夫人雖對雲氏有意見,但對宋予奪、宋予璇卻還算好,畢竟到底是血脈相連的。
但西府二房就不然了。
二老爺現下擔任的是兵部尚書一職,二夫人錢氏出身沒落的世家,當年訂婚之時錢家還能勉強撐個門面,可如今卻早已沒什麼權勢可言,加之兄弟又不爭氣,這兩年就更顯衰敗了。
這些年來二房與東府這邊是如何相處的,沈瑜並不知道具體情形,可單從宋惜晴對宋予璇的態度來看,想來並不會好到哪去。更何況宋予璇是一貫的好性情,早年性情綿軟,如今做事周全,可卻始終不願跟二房有所往來,必然是有什麼芥蒂在的。
只是宋予璇並不曾提起過,她也不會貿然去問。
沈瑜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並不曾抬頭去看宋予奪,心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些旁的事情,等著他說話。
宋予奪盯著她看了會兒,嘆道:“今日應當不會有什麼難事,但若真有,你推到我身上就是。”
簡而言之,就是準備替她背黑鍋的意思。
沈瑜淡淡地應了聲:“好。”
她心中另有自己的想法,但卻並不想在這種時候拿出來跟宋予奪爭論,索性就半句沒提,只當是承了他這份情。
“去,”宋予奪看出她這回答並不甚真心,無奈地嘆了口氣,又看似不經意地囑咐了句,“今日有風,小心著涼,若是無事就早些回來。”
沈瑜點了點頭,帶著青溪離開了修齊居。
她這個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就算是前幾日同宋予奪爭論,神情都始終是淡淡的,跟眼下彷彿也沒什麼差別。
可宋予奪能感覺到,先前元夕燈會之時,兩人的關係是近了些的,可前兩日爭辯之後,就又回到了最初。
那日之事是筆爛賬,他先失言,帶得沈瑜也有些失態。
他看輕了沈瑜,覺著沈瑜攀附宋家才能過更好,應該心存感激才對,怎麼還一門心思想著離開。
可後來再想想,從一開始就不是沈瑜主動要來的宋家,人家想著的是靠著自己,可他卻表現得如同施恩……也難怪沈瑜會惱。
可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便是後悔,也無濟於事。
馬車上,宋予璇端坐著,見沈瑜有些心不在焉的,還以為她是擔心接下來的宴飲,便出言寬慰道:“長公主性情好,是個寬厚的人,你不必擔心。”
沈瑜抬手揉了揉臉頰,若無其事笑道:“倒也不是擔心……只是我從沒去過這樣的場合,怕是會不習慣。”
“怎麼會?”宋予璇挑了眉,“你在宮中之時,什麼樣的情形沒見過?難道還會怯場不成?”想了想,她又笑道,“先前你在興慶宮時已經認得許多人,今日怕是能再見個大半。”
當初薄太后召貴女們到興慶宮,能過去的,家世必然不低,如今到安平長公主的生辰宴也是理所應當。
可這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