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道:“師兄放心,我身體尚好。”
陶玄玉嘆了口氣:“你若是答應,明日正常的多吃些東西,我便告訴你那逆賊的事。”
薛翃心裡想的正是這件,微微一窒,道:“師兄跟皇帝說了?皇帝……是什麼意思?”
“你還沒答應呢,”陶玄玉淡淡道。
薛翃斂眉垂首:“謹遵師兄教誨就是了。”
陶玄玉一笑:“可別顧著敷衍。”說了這句,才道:“俞蓮臣那人的事,我已經跟皇帝說了,皇帝暫時不會殺他的頭,只不過畢竟是謀逆,怕也是不會輕易放了他。”
原來陶玄玉同正嘉皇帝談道之後,自然說起今日街上阻止斬首之事。
正嘉其實已經聽田豐說了,可他自矜身份,又不肯讓陶玄玉覺著自己是要質問他,所以反而輕描淡寫,隻字不提。
陶玄玉告知正嘉:俞蓮臣本是地煞星轉世,先前正是因為拿住了他,導致煞氣沖天,把京城的祥和龍氣攪亂,地龍不安,才導致了地震。
偏偏當初泰液殿給地震震塌的時候,正是把俞蓮臣押解進京的那日,如此巧合,也不由正嘉皇帝不信了。
且陶玄玉又說,這種地煞之星是天上兇宿降世,就算現在殺了他的頭,除了攪亂京城龍氣之外,他又立刻轉世,不出十年,便又入輪迴,不免重又攪亂江山。
不如且將他暫且囚禁,這樣的話不傷天和,等想到禳解的法子,再做別的處置。
正嘉皇帝本就崇信陶玄玉,今日跟他見了面,卻見果然一派仙風道骨,令人傾倒,聽他這般建議,便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薛翃聽了陶玄玉所說,稍微心安了些,不管怎麼樣,俞蓮臣暫時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陶玄玉忖度她的神情,還有一件事他並沒有告訴薛翃,那就是在今日面聖之後,正嘉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跟他同行的都有何人。
雖皇帝不露痕跡,甚至沒有指名道姓,陶玄玉清楚,正嘉皇帝留心的是“和玉道長”,那個小小年紀便跟張天師投緣,且答了“大道得從心死後,此身誤在我生前”的女孩子。
面前的薛翃坐在燈影中,容顏浸潤在半明半暗的光中,雖然半點粉黛不施,卻天生麗質,光華難以掩藏。
陶玄玉不動聲色地看了半晌,心中無端地有些煩躁,隱隱地竟有些後悔帶她下山了。
第6章
終於陶玄玉咳嗽了聲,問道:“你這一路上沒正經吃東西,你那隻蘭壽不會也跟你一樣吧?有沒有餓死?”
薛翃聽他突然提到這個,臉上才露出一抹朦朧笑意:“沒有,還胖了些。”
陶玄玉哼道:“一條魚肥成那個樣子,也是奇葩了……還要再胖下去的話,你小心撐死它。”
薛翃道:“師兄放心,我會有分寸。”
陶玄玉長嘆了聲:“你但凡把餵它的心思多放在自個兒身上,也不會這樣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了。好了,明兒我要著手宮內的祈福禳解道場,未必會有時間見你,你自個兒留意,要走動就叫人陪著,對了,你要不要回高家看看?”
薛翃一頓:“暫時不必了。”
陶玄玉點頭:“高府老爺子的脾氣不好,少見他也罷,那就隨緣。只是別把自己困在這宮裡無聊。”
“我知道,得閒會把師兄需要的丹藥調出來的。”
陶玄玉臉上露出滿意的笑,道:“這個可是要緊的,別忘了。”說到這兒,又道:“皇帝賜了個玉枕,你想不想要啊?想要就給你。”
薛翃淡淡回答:“皇帝賜給師兄的,我不敢奪愛,而且我自個兒有枕頭,不習慣用別人的。”
陶玄玉嗤道:“看你這迂腐呆板的模樣,別人想要還不能夠呢,行了你去吧。”
薛翃這才起身出外,此時入夜,龍虎山的弟子訓練有素,放鹿宮中悄然無聲,隨風卻有一股淡淡地藥香飄逸。
如果不看著院子外的光景,還以為仍是在山上呢。只是缺乏了那此起彼伏的蟲兒鳴叫跟山鳥夜啼。
薛翃回到自己屋內,桌子上放著一個不算很大的水晶盞,裡頭養著一隻肥頭肥腦的小金魚,這種品種喚作“蘭壽”,雖並不算珍貴,但憨態可掬,薛翃十分喜愛。
而且……這是“和玉”留下來的唯一的活物愛寵,叫做“太一”。
世間之事講究一個眼緣,薛翃一看這蘭壽小金魚,就立刻喜歡上了,在那段生不如死的幻痛折磨中,每每看著這魚兒在水中快活自在地游來游去,常常使她不由自主地眼含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