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千百年來無數次這樣的迴圈下來,漢族百姓的忍耐力已經變得越來越堅韌,當了奴隸還在為頭上奴隸主叫好的事情屢見不鮮。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們懂得這些補償都是他們應得的呢?什麼時候才讓那個迴圈不在繼續下去?朱植看著道路兩旁數千名從廣寧附近遷出的新移民,默默地想著。
但跟在他身後的楊榮的感受卻完全不同,他突然覺得到眼前這位王爺手段之高明。總共兩千多戶每戶也就不到十兩銀子的動遷費和補償,加起來不過二萬兩銀子,對於目前有二十萬兩銀子在手的王府並不算大數目。但已經將這一萬多新移民的人心牢牢掌握在手中。
楊榮心中有些驚訝,朱植如此收買人心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楊榮再次不敢往下想,這已經是他跟隨朱植來到遼東之後第二次有這種感覺。自從就藩廣寧後,朱植的三把火燒得實在太旺盛了。那個自從奉天殿被廷仗之後,顯得有些消沉的朱植,彷彿重新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聯絡前後楊榮觀察到的事實,打心眼裡感到一個大逆不道的詞——野心。
外人也許不能從表面上這些事情察覺什麼,可是對於一個幾乎參與了朱植所有重大決策的核心幕僚來說,楊榮的鼻子確實聞到了野心的味道。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是不會放著自己的王府不修,卻把這些錢補償給歷來處在被統治者地位的平民百姓,歷史上只有那些有著鴻鵠之志的人才能做得出來。他不相信,朱植這麼做僅僅是為了施政以民為本的初衷,這些話只是應付朝中御史也許管點用。
楊榮騎著馬默默地跟隨在朱植身後,他的心正在矛盾地交戰,這條路將要走向何方?楊榮有些拿不準。自從進府之後,朱植除了一次險些翻船,其他多次大事,都平安渡過。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就真那麼好,還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輔助,朱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反而越來越穩固。
而且,他來到遼東之後的所作所為,哪件不是為國為民?就算以楊榮的智慧也實在沒法想通這些前後矛盾的問題。難道自己真的用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朱植對於姚善的效率還是比較滿意的,他只用半月時間就把廣寧附近五百戶移民的安置工作完成了,並且已經讓他們上路。朱植一行剛出廣寧城就遇到了正在趕路的三千多新移民。在這些人的話裡,朱植感到這份差事算是找對了人,姚善並沒有讓他失望。
雖然民眾還不懂得未來對他們意味著什麼,但朱植心中依然充滿了信心,他率領眾人超越了正在趕路的移民,朝著金州方向而去。
空曠的山谷裡,一些折斷的鋼刀和凋零的羽箭散落在草叢中仍然依稀可見,那些暗紅的印記是否是大漢壯士的鮮血,朱植默默地走在夕陽下的山坡上。這裡就是金州衛指揮使王雄以下三千兵馬全軍覆沒的地方,朱植到達金州之後馬不卸鞍立刻趕到這裡憑弔。
當時負責守城的指揮同知韓兵在跟隨在旁,給他講起了那悲壯的一幕。原來,倭寇登陸後,全力攻打金州衛,守軍在王雄的率領下守衛了整整一天,也沒讓倭寇討著好。可倭寇想出一惡毒的招數,他們把在附近村莊抓來的幾百名百姓,押在城們外斬首示威。殺累了之後又抓著百姓揚長而去。王雄本是一急性子,哪裡受得了這般凌辱,於是不顧韓兵勸阻,帶著三千人殺將出去。
誰知道這是倭寇引誘之計,他們抓住金州兵馬急噪的心理,邊戰邊退,百般挑撥,把王雄引入這個山谷之中,然後前後一堵,兩邊伏兵殺出,可憐王雄及以下力戰而亡。韓兵道:“屬下得知王將軍被圍,率領剩下的千人出城救援,無奈倭寇層層阻擊,進度緩慢。屬下又擔心被截了空城,最終還是沒有把王將軍接應出來。等屬下第二天趕到此地時,我三千將士已經全軍覆沒。王將軍英勇捐軀,他身中十餘箭,屹立不倒,死不瞑目。屬下,屬下救援不及,請王爺治罪!”說著,韓兵拜倒在地,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朱植拍拍韓兵的肩膀讓他起來,從小陳子手上接過事先準備好的燒酒,倒了三杯默默地撒在青翠的山谷之中,口中輕輕吟道:“兩崖青草埋英烈,一杯濁酒慰忠魂。”朱植心潮翻滾,是啊,看著自己的同胞被屠,只要是血性男兒也孰不可忍。如若與彼交換,自己也會殺將出去,大丈夫藏於世間,如何能做縮頭烏龜。只是,王雄畢竟性格太急,才著了倭寇的道啊。
當初朱植看到奏本時,還責怪王雄無用,可是此時他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又為王雄嘆息,這也是一條好漢。
回城的路上,朱植問韓兵:“那日你為何勸阻王將軍出城追擊。”
韓兵臉一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