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陷落進遭指責的境地。她若是利索地走了,棄任何人於不顧,就不會衍生出後面的麻煩。她一動不動地將靈慧的話聽進耳裡,反思半晌,越發覺得塵世中的私情像是負擔,牽絆了她的手腳,使得她整副身心都不自在。
靈慧見冷雙成從始至終雷打不動似的,沒有多大反應,問道:“初一還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
“那,是否還有不捨的心願,可央我為你完成。”
“確有一事。”
靈慧輕忽地笑了,心想,初一終究是個凡塵女子,即使面相看似堅強了些,在公主身份面前,還是有私利相求的。
她等著冷雙成說出榮華富貴中任意一種請求,可冷雙成向她索要的只是一張宮廷特供的木稜懷紙。
靈慧喚侍女取來懷紙,冷雙成行過禮後,執筆畫完十六州圖形。
禮殿溫暖如春,燈綵熠熠,作畫的人心無旁騖地勾畫每一筆,意態之靜雅,仿似從未經歷過面折言辱的挫折一般。她如此的不以為然,看得靈慧心奇。
最後,冷雙成不抬頭問了一句:“公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今晚過後,我自然知道遠離公子。”
靈慧抿嘴一笑,無聲無息離開,帶走了一眾隨侍。
禮殿內空無一人,華燈綻放光彩。
冷雙成細細打量氣勢恢宏的十六州原圖,半晌沒有落筆,心思被牽發散漫開去,飛到崇山峻嶺之外,秋葉曾踏足的那一塊塊疆域。她想著縱橫捭闔的天之驕子,確是不宜被塵俗私情所牽絆,靈慧公主留待他身邊,助他安定內外,才是攜手並進的不二人選。
冷雙成從來不敢深究內心,一些隱秘的心思,在她一次次的守禮剋制中,逐漸散得無形。她從來不曾講出口,若能解開寒毒,了卻木先生一事,她願回來尋秋葉,為僕為友,只要他不嫌棄,她便一生追隨;他雖冷漠,待她也不盡然溫和,卻能讓她想起相同性子的師父;她從他身上汲取到的溫暖,如同師父前世的拂照一樣,平常不顯露,卻又點點滴滴留在她心頭,是以讓她一路對他退讓,任由他的得寸進尺。
可是眼下,諸多成因迫使她離去。
她也應該離去。
冷雙成斂住浮動的心思,緊緊收了最後一筆,不露任何敗相,完成了十六州的圖形臨摹。隨後,她在懷紙上題字,寫了恭請秋葉赴約云云,洗淨手收拾好桌案,走出了禮殿。
殿外候著剛除鎧甲當值完畢的銀光,銀色衣袍在暮色中灼亮如新。
秋葉支使他來陪侍冷雙成,未說緣由,只叮囑助她一臂之力,完成晚上邀請前的諸多事宜。
銀光自然對自家公子的話深信不疑,他的純善與坦誠,也影響了冷雙成的判斷,使得她以為,銀光只是陪她鞍前馬後地奔走,並不涉及任何其他的隱情。
顯然,倆人都被矇在鼓裡。待冷雙成明白秋葉抽空去做了什麼事,已是晚上戌時以後。
夜色初臨,銀光陪伴冷雙成趕往鹽池館租賃馬車。出了皇宮大門走了不久,就見到駐守在客棧外圍的哨羽隊長來報,說是接到公子命令悉數撤了回來。
冷雙成聽後心下大安。
既然撤走了哨探,那麼留在客棧裡的蕭玲瓏就清閒多了,也少了很多受監視的危險。
銀光是落落大方之人,詢問哨羽時也未避開冷雙成。“那麼,蕭家二公子現在由誰看護?”
哨羽答:“無人。”
銀光沉吟:“他在都城裡應是安好的,公子下的撤令也有道理。”
冷雙成回道:“我回客棧去看看。”
銀光連忙阻止:“公子吩咐你早些置辦好所需之物,耽擱不得時辰。”
冷雙成仔細推算時間,發覺銀光說的不假。自她去葉府等秋葉回來、進宮尋找秋葉、被秋葉留在禮殿畫圖,時間都被拖得很長,確實不給她回去探望蕭玲瓏的機會。
她租好馬車,又被銀光催著去了荷風院,期間一直有他作陪殷殷叮囑著差事,她鮮少能分心去想其他的。
站在紫薇樹前等候秋葉來臨時,四夷館內的金鐘敲擊聲響起,震得她的心裡猛然一動。
戌時到,意味著秋葉所給的五日期限也到了。
與此同時,后街客棧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銀衣鮮亮的哨羽先退出客棧,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黑衣斗篷的身影,暗夜。他們隱蔽得極深,連哨羽都未曾察覺到他們的來臨,更不提倒頭睡在客房裡的蕭玲瓏。
蕭玲瓏起床後梳洗,喚程掌櫃幫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