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
蕭政將她的頭按回懷裡,冰冷的鎧甲貼近她的臉,傳過去一陣強硬氣息。“不適也得忍著,我不信你在外奔逃兩年,過的日子比這舒服。”
簡蒼緊緊閉眼,不再說一個字,只是一聲急過一聲咳嗽,咳得兩頰嫣紅,快要喘不過氣。
最後,蕭政下令停馬休息,將她抱下馬來,解開了綢布。
簡蒼跑到高直樹木後站定,將自己的身形藏了起來,如往常一樣躲著不見蕭政。一旦他走過去,她就會圍著障礙物躲閃,顯露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來,令他全然失了興致和耐心。
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依然會輕顫個不停,直到他離去。
蕭政喚騎兵遞去水壺,簡蒼伸手接過,喝了幾口水,平緩了氣息,問道:“侯爺怎樣找到我的?”
蕭政淡淡道:“機密要事,無可奉告。”
簡蒼打探的心思落空了,更不談能從這次被抓的原因中吸取教訓,使得下次的逃跑更謹慎一些。她在樹後說:“我出逃五次,無路可去,最終都會落在侯爺手裡,現況讓我十分疲乏,既然逃不掉,還不如請侯爺殺了我。”
蕭政依樹淡然而立:“愛妃可是為夫的心尖肉,怎能隨便殺掉,為夫花重金收買各路驛卒、馬伕,才探得愛妃下落——這答案聽了滿意麼?”
簡蒼半晌沒了聲音,過後凝著嗓子問:“不殺我,還是十五鞭的處罰麼?”
“你認個錯,來陪我一晚,十五鞭也能免了。”
樹後無風,簡蒼捏住衣領輕輕顫抖,說道:“今晚隨侯爺回城後,估計難以見到北方回鄉的路,求侯爺讓我站得高一點,再朝家鄉那邊看一眼。”
蕭政示意騎兵遞過來長鞭,一道道挽在手裡,冷淡回道:“登高怕不是望遠,而是尋短見。你的詭計層出不窮,與我鬥三年,也不知消停下。有了諸多前車之鑑,今晚的請求就免了。”
簡蒼低頭哽咽:“只看一眼,別無他念。”
蕭政抬頭打量她所要求的山頭地勢,她沒聽到應答,又哀求:“看過之後,安心隨侯爺回去領罰,就算多吃一頓鞭子,我也願意。”
蕭政冷笑:“五鞭下去就沒了聲息,還敢一次次朝外跑,視家規國法於不顧?”
簡蒼不說話,轉頭看著霧靄叢生的樹叢,耷拉著肩膀,背影疲軟無力。
蕭政伸手過去,她並不接,還像是受驚的兔子,朝外跳了一大步。他冷臉說道:“跟我來。”她拖慢腳步跟在後,走到了山頂。
前方霧氣瀰漫,冷風滾蕩而來,也破不開白茫茫的紗帳。
蕭政用綢布繫好簡蒼的腰身,將繩頭牽在手中,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簡蒼站在石上迎風遠望,長髮、裙幅漂浮若墨畫,素面雪顏,似天公的丹青妙筆,生得柔美而秀麗。她默然望著遠方,目光沉迷,身姿屹立,似乎痴了一般。
蕭政一直細心檢視她的動靜,見她不言不語,拉了拉綢繩。“走。”
她低語道:“還未看夠,又怎能走。”
他順勢看去,白霧依然,掩落了景物,不辨方向。
再等一刻,拉她,她還是不願動。
蕭政躍上石臺,伸手抱住了簡蒼的腰,還沒出力帶離她,她突然回抱住了他,與他顏面相對,瞳清目明,氣息幾乎交織在一起。
她第一次看著他,毫不躲避。
他立刻覺察到了異樣。
簡蒼擅長土木建造,瞭解山形地勢,玩弄起陷阱暗道時,可謂駕輕就熟。腳下的這塊石頭,卡在草泥之中,受潮溼霧氣所浸,已出現松滑跡象。而她上山之時,就隨手揀了兩小塊尖石,抵在大石舌喉之下,使它暫時保持了平衡。
蕭政一上來,就會打破平衡。他是練武之人,腳步搶滑兩下,還能挽救局面。
可是簡蒼不會放任他挽救局面。
她拼盡全力衝向了他的懷裡,他背後放空,若躲避,勢必會讓她一頭栽下去。
最終的結局就是他抱住了她,用後背觸地,滑過一大片潮溼的草坡,然後徑直掉下了斷崖。呼呼霧風襲來,他將她捆在懷裡,極清楚地說道:“至死,我們也要在一起。”
他看著懷裡的她,她已閉上了眼睛,顏面繃得極緊,不過咫尺的距離,她聽了卻是毫無反應。
簡蒼一心求死,不惜拉蕭政墊背,比起以前只對付他一人的做法,手段更顯得絕烈。
蕭政生起一股激憤,甩開手上早已備好的長鞭,纏住了斷崖突起之處,減緩了下落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