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敵是友。
雖是同門師兄妹,按理來說應該情同手足,可紀寧自身身份敏感,他們那師父又是驚世駭俗之人,思想境界旁人難以理解,為這世間所不容。她這師兄,師父總說最是和他老人家像,開玩笑,他老人家是什麼人,密謀造反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她那師父口中的像,指的像哪一方面,難免不得不讓她深思。
這些年她雖從沒故意打聽過她師兄的下落,可以她羽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到處都佈滿了眼線,卻從未探得她師兄的任何訊息,仿若人間蒸發一樣。如今忽然出現在她面前不說,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這怎能不讓紀寧心驚。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紀寧多年的潛伏經驗,她這師兄,絕對不是什麼善茬,一定要小心提防。
若是他真的危險,她也只能不顧同門之誼,殺了他以絕後患。畢竟,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
心裡雖然帶了殺意,紀寧面上倒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朝她那師兄淡然一笑,“師妹成親師兄都沒來喝口喜酒,每每想起來師妹便甚覺惋惜,不知師兄如今在哪安家,做些什麼營生,日後師妹想著若是有空,親自前去拜訪師兄,也好多聯絡聯絡感情走的親近些。”
司無顏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紀寧,他這師妹,比他想的只怕要更加不簡單,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喊打喊殺,現在又立馬變了一副人畜無害巧笑嫣然的模樣。
“施大人娶了師妹如此賢良淑德又溫婉可人的女子,真是好福氣的讓師兄羨慕。”司無顏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摸著懷中的貓,低聲道,“當然最讓師兄羨慕的是,堂堂執掌天下的首輔,竟然還娶了一位公主做妻子,國朝百餘年來,如此特例,怕也只有他施墨一人。”
紀寧眼睛微凝,雖然司無顏懷中的貓離她不過寸尺之遙,此刻她卻一點都沒有後退,而是仰起小臉盯著司無顏,露出森白的牙齒,“師兄如此關心師妹,倒是有些讓師妹受寵若驚。不過我和我家夫君的事,師妹勸師兄最好不要插手,想必師兄也聽我那師父提過,師妹我向來都是人家敬我一尺我回人家一丈,誰要是惹火了我,就別怪師妹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紀寧這些年來所殺的人不計其數,殺人對她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一樣,要不是還顧及同門之情,早在司無顏說要殺她夫君那句話時,她就結果了他。
司無顏似乎有些受傷的搖了搖頭,“素素,你這句話倒真是傷了師兄的心,師兄這些年來可一直在找素素你下落,就是想完成師父他老人家的遺願,想不到素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對師兄如此凶神惡煞。”
素素……只有她的父王和母妃這樣叫過她。
一時間,紀寧心裡隱隱作著痛。
她從小沒有父母,也算是把那老和尚當成了半個父親,那老和尚臨終前她沒能來在身邊,心裡一直留有遺憾,也不知道她那師父彌留之際,還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紀寧的神色這才稍稍變得柔和些,“師父他老人家臨終前,不知有什麼遺願?”
“師父說,走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師妹你,說你雖然聰慧,但心中仇恨太深,性子激烈,難免最後不會引火燒身,誤了性命。還說這世間,唯一能救師妹你的,就是師兄我。師父他老人家說算過我和師妹的命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要師妹跟著我,便可保一世無憂,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娶師妹為妻,這樣他老人家的最後一樁心願,才算是了了。”
“荒唐!”紀寧冷哼一聲。
“不管師妹信與不信,師兄我反正是一句話都沒騙你,若不是師父臨終遺言,師兄又怎會知道師妹的生辰八字。”
紀寧本就是個不安生的性子,以前虛雲和尚在世時,她可沒少和師父拌嘴,常常惹得那老和尚對她吹鬍子瞪眼,老和尚很多話,紀寧自己都不信,更別提關於她的終生大事。
她見時間不早,想著自家夫君也快過來了,怕施墨看見誤會懷疑什麼,低聲朝司無顏道,“雖然我不知道師兄在謀劃些什麼,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若是被我家夫君看見我和你在一起,怕是要起疑打草驚蛇,所以我勸師兄你,現在最好離我遠一點。”
司無顏摸了摸懷中的貓,“素素乖,馬上就給你好吃的。”
紀寧眼角跳了跳,這傢伙竟然給貓取她的名字,可惡。
但眼下也不是發作的時候,只能把這口氣咽在肚子裡。
……
施墨折回去取香紙蠟燭時,半路上遇到了王雪菱。
王雪菱欠身上前,柔柔弱弱道,“小女子見過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