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外還能如何回報,而這樣的器量與周揚那些高官厚爵之人相比,如何不勝?
“屬下在周揚時也見識過那些‘慷慨悲歌之士’。”心情激盪,聲音卻依然平淡,納蘭永將自己的看法緩緩道出,“尚氣行事之輩而已,尚氣任俠多好名,終究是奇非正,殿下統軍多年,正奇之變應有心得。”
“你是要本王請命?”夏承正有些猶豫,紫蘇之前有命,不准他領兵。
納蘭永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他本是七竅玲瓏的人,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也不應聲,只是微笑。
“本王不請命,這個大將薦誰呢?”夏承正撫著劍柄問道,他低著頭,並未看任何一個幕僚。
這一次納蘭永沒開口,另一個幕僚在稍稍驚訝之後出聲說了三個人選,夏承正始終沉吟不語,似乎難以決斷。
“殿下何不薦北疆以外的將領?”納蘭永忍不住出聲,“此時折羽確是下策。”
“這樣……”夏承正按劍低語,不一會兒,輕輕頜首,終是從了這個誅心之謀。
永寧王的奏章到京那天,正是謝清當值,也就第一時間看到了永寧王的答覆,他當時就想大笑,心道:“什麼時候承正表哥也學會這一套了?”
北方邊防無險可守,是元寧用兵的主方向,算起來,元寧數得上的將領沒有一個沒在北疆呆過,這會兒,夏承正打明旗號,說北疆防禦自成體系,不宜擅動,因此另選良將備用,陽玄顥也沒辦法,三天後就下旨,用夏承正推薦的一個將領統兵出胡興嶺。
謝清本人並不看好這次出兵,甚至他給齊朗的信中,字裡行間透著擔心元寧重蹈大正皇朝的覆轍,陷入周揚那種全民皆兵戰法的泥沼中。
因此,他在陽玄顥下旨之後去了慈和宮。
“表哥的擔心不無道理,你可以直接對皇帝進言。”紫蘇摒退左右,默默地聽謝清將擔憂說完,卻只是不深不淺地回了這麼一句。
“臣擔心戰事,可是陛下此時已經聽不進這類進言了。”謝清苦笑。
紫蘇不在意地輕笑,思索了一會兒,道:“表哥難道是想讓哀家勸告皇帝?”
謝清搖頭,他還不至於病急亂投醫:“臣是想知道太后對此是如何想法?”再這樣下去,他非昏頭不可,齊朗謹言慎行,不議論半句,夏承正從不對外說半句戰事計劃,他的疑惑除了紫蘇便無人可解。
紫蘇輕抿了一下唇,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回答:“其實隨陽不必多想,大哥既然如此決斷,必然就有力挽狂瀾的信心。”
謝清鬆了口氣,這已經是這些天他聽到的最好的一個訊息。
“隨陽,你的弦繃得太緊了!難道倩儀沒有對你說清楚嗎?”紫蘇卻有些擔心他了,“你的心思有些重了。”
謝清愣了一下,搖頭笑了笑:“也許吧!”
“不是也許!隨陽,有時候不妨將所有思慮拋開,多思未必周全啊!這些你都懂的!”聽他這麼一說,紫蘇更不放心了。
“臣是懂,可是,臣放鬆不下來啊!”謝清也不諱言,更為自己嘆息“看來臣這麼多年都沒有長進,還是一遇失控的狀況就無措!”這是他最致命的缺點,從小謝遙就為此教訓過他,卻毫無用處。
“不過是皇長子而已!”紫蘇失笑,“隨陽,你真的太多慮了!”
第二章 上有絃歌聲(中)
《元寧實錄&;#8226;順宗卷》
崇明九年二月十六,皇長子生,上賜名適,撫於太后宮。
陽玄顥的長子誕生得很突然,元寧的《內起居注》言:“八年十月初七,太后召內司,查驗彤冊,確實帝裔,頒諭內外,置產廳。”
至略歷代皆是如此,為親者諱,為尊者諱。
這個名為陽適的皇子在史料上被記為生母不詳。並非像後世之人那般想當然,一朝入了帝王眼,接下來便可以母以子貴。皇室重正統,卑賤之人孕育皇裔絕對不是一件可以宣諸內外的好事,等待那個女子,或者說女孩的,可能是一尺白綾、一杯鴆酒。
於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是死訊,對於皇朝來說,皇嗣的出生始終是喜事,更何況是皇長子。陽玄顥照舊例大赦天下,賀皇長子出生之禧。
也是在崇明九年二月,第三位統兵攻周揚的大將被刺身亡,半年多的攻伐未取得絲毫進展,反而連續三名大將被刺身亡,可以說,陽玄顥決意發起的這場戰事沒有一分一毫的成果。這不僅讓忠心的臣子擔憂,更讓一部分人的不滿愈發強烈,謝清在開春就大病了一場,朝堂上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