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玄顥這樣的性子,一旦大權在握,平時無事,可是,若是到需要決斷的時,往往會猶豫不決,這種情況下,最後作出的決策自然容易出錯。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陽玄顥時不時顯出的柔軟心性會讓他很容易地被他人的意見所左右,從而失去自己的立場,這對於一個皇帝,一個掌握帝國命運的皇帝,絕對是最致命的缺陷。
齊朗很清楚這一點,但是,很多人都不清楚。
紫蘇並不介意兒子爭權,但是,必須是陽玄顥自己想要權力,而不是受其他人的影響,才想到爭權,尹韞歡以為鼓勵皇帝掌權可以增加自己在皇帝心中份量,卻不知正給了紫蘇打擊她的理由。
陽玄顥對尹韞歡近來的表現是又驚又怒,卻又無處訴說,他畢竟是喜歡尹韞歡的,並不願意她受到責難,因此,當梁應不安地勸諫他不要見尹韞歡時,他表現得很輕鬆:“慧昭儀與朕最談得來,路上無事,不找她找誰?宜婕妤倒也好,只是凡事都只說三分,閒聊的話當要思忖再三才出口,怎麼打發時間?”
這是實話,梁應無話可說,畢竟陽玄顥是可以隨心所欲的皇帝,好一會兒,他才婉轉地進言:“奴才斗膽,勸陛下一句,雖說如今是太后攝政,可是畢竟我朝也有明文:後宮不得干政!慧昭儀近來頻言政事,實在是與禮不合,與法不合。”
陽玄顥自然是聽懂了,梁應是在提醒他,若真喜歡尹韞歡就不要讓她一錯再錯。
只是他真的喜歡尹韞歡嗎?
陽玄顥的腦海中隨即就反應出這個問題。這種下意識的反應讓陽玄顥愣在當場,也讓他發現,他其實從沒有真正考慮過“喜歡”與否,也許是因為母親當時的教導,他很清楚,身為帝王,他絕對不可以用喜歡與否為準繩來對待自己的後宮。
“梁應,你退下吧!”陽玄顥擺手讓他退下,梁應說完之前的諫言就一直不安地等待陽玄顥的反應,可是,陽玄顥卻久久沒有表示,正感到奇怪,卻聽到他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吩咐,當時就怔住了,不過,很明顯,他的身子比腦袋先有反應,等他想到無論如何先照做時,他已經在寢殿外了,不由又是一頭冷汗。
梁應一聲不吭地退下本來是極逾制的行為,不過,陽玄顥正陷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並沒有在意,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也不會多舌,只是,回想,仍然不後怕。
陽玄顥在殿內漫不經心地踱著步子,直到趙全將他今天需要看的奏章送來,他才坐到書案前,拿起一份奏章,在自己面前攤開,卻根本看不進去,心中煩躁不安,按捺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一把推開奏章站起,這時才抬頭的他忽然發現趙全仍站在書案前,不曾離去。
“趙公公還有事?”陽玄顥無法不驚訝。
陽玄顥說得客氣,趙全也不奇怪,仍然恭敬執禮,道:“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轉告陛下兩件事。”
“請說。”陽玄顥眼中閃過不安之色,卻仍然力持平靜地對趙全說。
“第一件是,太后娘娘傳諭,昭儀尹氏言行不當,擅議朝政,離間兩宮天倫,暫停昭儀供奉,籠閉自省,待迴鑾抵京再頒懿旨。”趙全說這些話時,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陽玄顥的臉。
陽玄顥明知這是一種試探,也無法保持平靜的神,驚詫不已地瞪著趙全,心中卻升騰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
不是不知道母后的眼線遍佈宮中,任何人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她的耳目,可是,這樣明確的告知簡直就是警告,他無法不怒,可是,他又很清楚,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也並非他所不樂見的,他又如何怒?——“似乎有點哭笑不得的意味了!”陽玄顥在心中自嘲。
“第二件是,明日議事,請陛下今晚好好準備。”落在奏章上的視線告訴陽玄顥,明天議事的內容就在那些奏章中,陽玄顥點頭應承。
趙全是太后身邊的第一人,不但宮人不敢對他失禮,陽玄顥也同樣不願得罪他,見他離開,便送了幾步,趙全誠惶誠恐,連聲道不敢,陽玄顥也就停步了,看到他走到門口,便轉身走向書案,沒想到趙全走了幾步又回頭,畢恭畢敬地對陽玄顥道:“皇上,太后娘娘對尹昭儀近來的言行十分不滿,對您卻沒有表示,您行事請千萬謹慎。”停進品秩昭儀供奉,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宮人不再尊稱其封號,也不會也敬稱其為娘娘。
聽完趙全的話,陽玄顥沒有轉身,只是稍稍皺眉,淡淡地道:“煩趙公公費心了。”心下卻是冷笑,趙全怎麼會有心情來奉承他了!
這其實是陽玄顥過慮了,趙全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