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宮女堅決地攔下。
“陛下,太后娘娘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擾!”宮女的聲音極輕,但是也極為堅持,跪在陽玄顥身前,阻擋了唯一的通路。
“放肆!”陽玄顥壓低了聲音痛斥,未及再說什麼,就聽見開門的聲音,葉原秋在門前深深地行了一禮,之後才低聲道:“太后娘娘正在臨帖,不過,娘娘之前吩咐,若是陛下請見,就請陛下到翊明殿稍候。”
“母后知道朕會回來?”陽玄顥皺眉。
葉原秋看著這位少年天子,心中暗暗嘆息,面上卻只是溫和地道:“娘娘只是說不想見任何人,若是陛下的話,就請陛下稍等,若陛下不想等,也可先離開,稍候再來!”
陽玄顥思忖片刻,立刻道:“朕稍候再來!”
明心軒內,趙全將皇帝與葉原秋的對話盡收耳中,他一邊磨墨,一邊悄悄觀察紫蘇的反應,但是,紫蘇專注地臨摹著面前的字帖,一筆一劃都盡善盡美,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他自然也看不出紫蘇有任何反應。
一帖《定波亭記》臨完,紫蘇擱下筆,看了兩眼,在趙全與葉原秋反應過來前,便將整張紙撕毀。
趙全與葉原秋不明白,紫蘇自己知道,方才她根本無法靜心,整帖字除了形似,半點神意都沒有。
“收拾一下吧!”紫蘇隨口吩咐,離開書案,坐到長榻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娘娘……”趙全奉上香茗,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見其並無異色,才稍稍放心。
“皇帝來過嗎?”紫蘇漫不經心似的問了一句。
“陛下來過!聽奴婢說了娘娘的吩咐,便離開了!”葉原秋停下收拾書案的動作,抬頭回話。
“嗯……”紫蘇應了一聲,閉上眼,端著茶盞,沉思不語。
趙全覺得紫蘇淡然的神色中又似乎有許多複雜的東西,他不由低下頭,掩去自己眼中情緒。——趙全瞭解這位主子,若陽玄顥方才不回頭,便是皆大歡喜的結果,紫蘇不會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可是他回來了!若是他等下去,就表示他沒明白紫蘇的意思,或者,雖然明白了,但是,仍有心結,想與母親溝通一下,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趙全不相信,皇帝會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陽玄顥偏偏選了最糟的一個作法!——他回來又走了,這表示,他明白紫蘇那番話的意思,也完全明白紫蘇後來那些吩咐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表示不會在此事上讓步!他退讓了,卻不是因為那是母親的意思,而是因為,他明白,他無法違背母親的堅持!
這是最糟的結果!
葉原秋為皇帝嘆息,因為她已經發現,這個年少的天子還不明白,對於他的母后,他手中最大的籌碼到底是什麼!——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啊!
這個籌碼也許不足以動搖紫蘇的決心,卻足以讓紫蘇為他考慮得更多、更周全!
現在,陽玄顥正在親手拋棄這個籌碼!
嘶!一個細微的聲響驚醒了沉思的兩人。趙全與葉原秋循聲望向紫蘇,只見她的裙幅上與身邊的地上都散落著一粒粒碧翠晶瑩的玉珠,兩人又是一驚——那是紫蘇這兩年一直執在手中的念珠!
葉原秋連忙走近,取過紫蘇仍捧在手中的茶盞,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她手指上的血痕,不由驚呼:“娘娘!”
“沒事!”紫蘇抽回手,毫不在意。
葉原秋卻為紫蘇的冷淡而心驚,捏著絲帕,不知該不該為她包紮傷口。
紫蘇看著地上仍在顫動的玉珠,姆指按在食指的傷口上,遮住了傷口,趙全幾乎以為她不會再開口了,卻聽到她平靜的聲音:“皇上會怎麼做呢?”
兩人同時沉默,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紫蘇也只是這樣問,並不需要聽到任何答案,她幾乎想冷笑了,最後,她只是起身,淡漠地吩咐:“哀家累了!”
葉原秋服侍紫蘇換了衣裳,躺到榻上,靠著軟墊休息,便輕手輕腳地退出內殿,一眼便看趙全對自己點頭,隨後轉身離開,她暗暗皺眉,但是,仍然跟了上去。
“你幫皇后娘娘傳了什麼訊息?”剛出殿,趙全便直接問道,葉原秋大驚失色,隨後看到殿外的宮人都退開得很遠,才平靜下來。
“我……”
“你的解釋我也想得到!”趙全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無非是幫皇后娘娘與家人聯絡而已!事實本就如此!”
“的確是這樣!”葉原秋很委屈。
趙全輕笑,眼神卻變冷了:“葉尚宮,你有時候天真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