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表情看她,片刻抬手,在她腦門上一敲:“若不是司揚從不和女人做朋友,我還真要信了你這鬼話。”他停頓片刻,忽然歪了頭:“阿芷不會真喜歡女人吧?你喜歡司揚?”
蘭芷哪裡知道一句“朋友”,竟會讓段凌想到這方面去,一時噎住。卻見段凌眯了眯眼,半真半假道:“話說在前面,我不會允許。杜憐雪和司揚,誰都不可以。納蘭王族的血脈,不能斷在你這裡。”
蘭芷聽到後半句,不知該作何表情,只得吶吶否認。段凌這才笑道:“不過你說得對,今日是個好日子,咱們也別管她倆了。不是說好了要去無相寺上香麼?已經晚了,我們快出發吧。”
蘭芷卻急急幾步,擋在了他的身前:“哥!你還沒有答應我放過她們。”
她如此堅持,倒是讓段凌失笑:“阿芷這是要強留我?”男人狀似愁苦皺了皺臉:“若我不答應呢?你可是要將我囚在你屋裡?”
蘭芷又被調笑了,微紅了臉,卻只當沒聽見:“其實……我只是看她們兩人生死相依,不忍心罷了。”
段凌聽言連連搖頭:“阿芷也心太軟了吧。你可知你眼中這對苦命鴦鴦,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袁巧巧給你下毒時,又可曾心生不忍?司揚派人跟蹤你時,難道還是好心?”
蘭芷說不過他,聲音便低了下來:“可是……這亂世裡,能似她們這般找到個真心相守的人不容易……”
她自覺這話更沒有說服力,無計可施之下,苦惱低了頭。段凌卻沉默了,半響方道:“阿芷羨慕她們。”
蘭芷搖了搖頭否認,沒有說話。看在段凌眼中,卻成了不願承認。段凌想起了那個利用蘭芷的男人。這些日,他的人在永山盯梢,發現了一些線索,條條都指向中原匪賊。段凌不知蘭芷為何這般相信那個男人,可他始終認為,那個男人最終只會害蘭芷傷心。
想來那夜她和自己說得堅定,心中卻也並不自信吧?段凌暗想。她只是顧念舊情,因此即便產生了疑慮,也抱著寧可人負我、我卻不負人的心裡。
嘖……這副模樣,真是讓人火大呢。段凌看著垂首的蘭芷,眸中陰鬱,心中一時只有一個想法:待揪出那男人,定要細細將他剮了,方才解氣。
蘭芷還苦苦思考,卻聽見段凌一聲輕嘆。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發,溫聲道:“好,我不殺她倆便是。大過年的,你也莫要不開心。”
蘭芷得了這保證,終是寬了心。時是辰時末(9點),兩人啟程朝無相寺行去。路過城郊時,春祭剛巧結束,浩天城城守正令人將紙紮的春牛抬出。一老漢手持皮鞭,在春牛上凌空抽了兩鞭,第三鞭正正打在春牛之上,將春牛打破。
人群中一陣歡呼。牛肚中的乾果掉落在地,孩子們一哄而上搶食。蘭芷在中原國不曾見過這習俗,便多看了兩眼,卻聽段凌在身旁講解道:“這是鞭春,意在鼓勵農耕。宇元國氣候不佳,人們認為鞭春能驅走災害,獲得豐收。紙牛腹中放的是花生胡桃幹橘蜜棗。”他看向蘭芷,詢問道:“阿芷家鄉的春牛裡放得是什麼乾果?”
蘭芷本來還輕鬆聽著,此時卻立刻機警,答道:“我和父親一直住在山中,即便過年也不會外出,不知道永山的風俗如何。”
段凌便淺笑移開了目光。蘭芷卻依舊盯著他,心中有些怨惱。
初時她不知段凌身份時,心中戒備森嚴,雖然偶爾表現不妥,卻不曾露出馬腳。後來得知兩人關係後,面對段凌時不自覺放鬆了警惕,不料這人卻逮住機會,挖出了她好些破綻。
蘭芷有時覺得,段凌很可能已經確定她的身份是編造的。偏偏這人不捅破窗紙,不與她攤牌逼問她來浩天城的目的,而是假裝一無所知與她親密相處,卻趁她不備,時不時刺探她一二。
——真狡猾。
——大過年也不讓人輕鬆片刻,真過分。
蘭芷低了頭,悶悶朝前行。段凌頓住腳步,側身而立:“怎麼,生氣了?”
蘭芷搖頭。段凌卻忽然拽住她的手。蘭芷順著他的力道停步,便見著一群孩子從自己面前嬉鬧跑過。段凌溫厚的手掌將她的手包裹,語氣無奈又寵溺:“還說沒生氣,都不看路了。”
街上人多,蘭芷不好意思,掙了一掙,想要抽出手。段凌卻握住她的手不放:“好了好了,”他倒也清楚蘭芷的心理,輕聲哄道:“今日特殊,我保證只帶你吃喝遊玩,其餘事絕不多問,可好?”
好才怪。蘭芷暗自腹誹,嘟囔了句:“我不相信你。”
——若真信了他,怕是今日,她的老底就